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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晚·帝宫九重天(9)

淳于望见女儿高兴了,便把她放到地上,招手向侍女道:“把郡主好生领出去,叫先生过来继续教她认字罢!”

小相思问:“今天父王又没空了?”

淳于望道:“是啊,父王晚点要出门。”

小相思便低头道:“还是住在山里好,父王天天有空陪我玩,天天有空教我认字。”

淳于望便回头望我。

我不解其意,皱眉瞪着他。

他便叹息,转头望向门外。

侍女抱起小相思走出去时,门帘掀开,一片空茫的雪白,仿佛伴着阵阵冷风卷进了屋子。

我有点后悔,刚才没有冒险再赌一赌。

从淳于望的反应来看,他分明也顾忌着我制住小相思相胁。

嫦曦公主是我君上司徒焕的爱女,她若出事,我固然没有面目去见芮帝;相思郡主却也是这位轸王殿下的掌上明珠,骨ròu连心,只怕也是爱逾性命。如果我擒了小相思来换嫦曦公主,他多半会答应下来。

而我也不必留在这里被他当作另外一个女人,为他这莫名其妙的柔情万千如坐针毡了。

正在盘算时,忽听淳于望道:“我真想把你另一只手也折断了,看你还敢打相思的主意!”

我一惊,却只不动声色地端了茶水啜上一口,才淡淡地笑道:“小郡主玉雪可爱,聪明灵秀,我又怎会打她的主意?”

“如此最好。”淳于望站起身来,恼怒般瞪我一眼,才道,“随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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淳于望并没有立刻送我回沁芳院,而是将我带去了他的书房。

大约并未预备他过去,等我们走进去,下人们才匆匆把别处的暖炉先挪了过来,又把书案旁原来预备的暖炉点上。

暖意一时没有发散开来,书房里还是有点冷。

我一边用左手柔涅着自己受伤又受冻的右手,一边四下里打量,忽然一阵寒意从脚后跟直涌上来,让我打了个寒噤。

对面的墙上,挂了若干乐器,笙箫琴笛无一不备,俱是质地上乘,制作精巧,连打的穗子都精美夺目。可最眩人眼目的,并不是这些名贵的乐器,还是挂在乐器间的一幅美人图。

眉目清丽如画,意态安闲潇洒,梳着简单的堕马髻,簪着小小的凤头簪,浅杏夹袍上松松地披一袭朱砂色狐裘,正笑意盈盈向我凝望。

那容貌,那装束,甚至那扶剑而立的姿态,都让我一时地神思恍惚。

好像有另一个我,正缓缓自画中步出,轻启朱唇向我微笑说话。

我甚至看得出她在说什么。

她应该是在告诉我:“我是盈盈,盈盈。”

我退开一步,猛地吸一口气,望向被雪粒打得砂砂作响的窗棂,尽力平定我波动的情绪。

不怪淳于望会把我认错。如果真有这么个人走到我跟前,说不准我会认为自己正在照着镜子,不小心看到了另一个自己。

而我也明白早上梳妆完毕侍女为什么那样惊讶了。

我今天的穿戴装束根本就是按这画上预备的,侍女们看到的,就是一个从画上走下来的活生生的“盈盈”。

“这不是我。”

有一个人发疯就够了,我可不想因为一张画发了疯,立刻再次声明:“轸王殿下,这女子虽然像我,可并不是我。她比我年轻多了。”

淳于望正一瞬不瞬地察看着我的神情,闻言答道:“那是自然。这是我五年前画的。”

我仔细看了下画面的布局和人物的线条,点头道:“轸王的书画已臻化境。这样形神兼备,当世画师中没几人能做到。”

淳于望的笑容便有点发苦:“旁人都道我书画好,只有盈盈清楚,我在这上面天份有限,除了为她画的像,几乎没一张可以当得起一个好字。倒是剑法还罢了,她便说,必定是我心中只有剑与她的缘故。”

他说起盈盈,并没有再用“你”字,而用着“她”字,显然这时候没犯疯病,并没有把我当成他的盈盈了。

我便松了口气,说道:“这是实话,若不能倾尽心力,不论是绘画,还是运剑,都无法达到上乘。”

他不答话,只走到我跟前,伸出手指,托住我下颔。

我也不回避,平静地和他对视。

纵然被他当作心上人可能好处多多,我也不想沾这个光。不论我是男儿身还是女儿身,我从小学的都是武者的傲气凌云,而非女人的柔媚求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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