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在自己的牛仔裤口袋里摸了一阵,把刚才那个空掉的烟盒摸出来,撕开。
展评了,又是一张小小的画纸。
她跟葛苇说:“你抽你的烟,别管我。”
葛苇笑了一下。
她穿高跟鞋,站累了,就更没个站相,脚尖绕着另一条腿的小腿,像歪歪扭扭的树。
一只手臂抱在胸前,另一只手的指间夹着烟,送到嘴边,淡淡一口。
口红印子印在烟嘴上。
红的唇,黑的衫,隐隐透出里面的内y,也是黑的,带一点蕾丝。
她不像顾晓池,她很清楚自己长得好看,在所有人眼里看着,跟女妖精似的,妩媚又勾人。
葛苇突然想那天聊新戏的时候,也是古装,聊起一个片段,说七夕时女子拜月祈祷,就能长得好看。
她心想自己上辈子估计拜月拜的挺虔诚。
她抽着烟,看向此时天上的月亮。
居然毛毛的,像一个模糊的影子,又像很多说不清道不明的过往,和很多说不清道不明的心事。
像藏着很多很多的秘密,看不真切,人的心里也就跟着毛毛的。
葛苇收回了目光。
烟抽完了,她掐灭,刚好顾晓池把烟盒递过来:“好了。”
葛苇把烟蒂扔进垃圾桶,接过烟盒。
又是一张她的小像。
烟盒展开的纸小小一张,顾晓池就只画了上半身。
一只手臂抱在胸前,另一只手举着烟。X很大。
头微微仰着,望着天上的月亮。脸很小,连睫毛都精致。微卷的中长发垂在脸侧,更显得妩媚。
可整个人的姿态,却显得有点寂寞。
微微翘起的唇峰,像是有很多的话要说,又没说。就那样翘着,故作妩媚一般。
真正的话,都藏进心里,不为外人道。
顾晓池还画了天上的那一轮月亮。
圆的,能看到影影绰绰的阴影。也许顾晓池用铅笔勾完以后,又用指腹擦过,葛苇刚才好像是听到了一阵微妙的摩擦声。
所以烟盒上的月亮,也真的跟天上一样,毛毛的。
更显出画中人的寂寞来。
妩媚表象下的寂寞。
葛苇看了很久,顾晓池低声问她:“喜欢么?”
她刚才为了画像,站得离葛苇有点远,此时声音又压低了,听起来有点模糊,像是隔着遥远的距离。
又像是那毛茸茸月亮洒下的模糊月光,在两人之间筑了一道隐形的墙,把两人置于跨越时空的两侧。
葛苇想了想,捏着画了她小像的烟盒,走到顾晓池的身边去。
“挺喜欢的。”她说。
顾晓池笑了一下:“喜欢就行。”
这时顾晓池就在她的身边,声音显得没那么遥远了。
月光设下的隐形墙,伴着葛苇走过来的脚步,已经消失了。
顾晓池又说:“记得也放你钱包里,每天带着。”
葛苇笑了,她看着顾晓池的眼睛:“你说得对。”
睫毛那么长,顾晓池也不知道,为什么拍戏的时候化妆师还要给她贴假睫毛。
月光下,葛苇脸上的媚态少了点,反而蒙了一层朦朦胧胧的温柔。
嘴里的话说得可不温柔:“你说得对,怕个毛线。”
这就是两人对刚才那个问题的答案了——“你怕么?”“怕受伤么?”
怕个毛线怕。
反正人就只活这么一辈子。
忘了是谁先伸手拥抱对方的。
其实在外面站了这么久,都有点出汗了,但两人互相抱着,对对方身上的汗味浑然不觉,只闻到被汗味激发出的阵阵体香。
那样熟悉的香味。那样在梦里魂牵梦绕了无数遍的香味。
抱着更热,但两人谁都没撒手,就那样抱着。
顾晓池个子更高,抱着葛苇,还能望到天上的月亮。
还是毛毛的,但顾晓池觉得,好像没之前那么面目可憎了。
也许是心里悬吊吊了快一年的那块石头,终于落了地。
此时抱着葛苇,有一种灵魂归位的感觉。
葛苇的头正好埋在顾晓池的肩胛骨处,两人紧贴着。
葛苇在顾晓池的怀里喊她:“顾晓池。”
顾晓池轻轻“嗯”了一声。
葛苇说:“你胸真平,硌到我了。”
顾晓池笑。
两人终于放开了,都是一身的汗。
顾晓池的白T恤,葛苇身上的黑衬衫,都汗津津的黏在身上。
葛苇看着顾晓池,仰着头。
那眼神,跟她刚才看月亮的眼神不太一样。不寂寞,微眯着,狐狸似的。
葛苇凑了上来。
顾晓池的心里直打鼓,她想,葛苇是要亲她么?
结果葛苇错开了顾晓池的唇,凑到她耳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