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慕雨那事儿,在阿姨心里,始终也过不去,这才让阿姨在近十年之后,顾晓池去打听的时候,愿意说出真相。
顾晓池挂了电话,和葛苇、韩菁一起,三人都看着乔羽。
乔羽还是很平静:“阿姨说的对,只是一把钥匙,根本就不能说明什么。”
韩菁又冷笑了一声:“谁不知道对想自sha的人来说,难度成本提高一级,就有可能救她一条命,难度成都减少一级,就有可能把她推向siwang的深渊。”
乔羽说;“慕雨不想活,是因为小苇拒绝了她,怎么又怪到我头上?”
乔羽静静的看着韩菁,话却说的犀利:“快十年过去了,才想起要找人背锅么?”
葛苇的头低了下去。
顾晓池忽然说话了:“你可能不知道,慕雨有记日记的习惯吧?”
葛苇一惊。
慕雨记日记?这事儿连她都不知道。
以前她、乔羽和慕雨三人,虽然形影不离,却不住同一间宿舍。
后来乔羽去住她妈买的豪宅,葛苇和慕雨的房子,也是分开租的,三人都是挺看重隐私的那种人。
顾晓池从牛仔裤口袋里,摸出一个本子,递给葛苇。
葛苇一接过,眼圈又红了。
她赶紧抬手,胡乱的擦去脸上的泪水,生怕滴在本子上,弄脏了本子上的字。
那些字,葛苇一眼就认出来了,是慕雨的字。
顾晓池递给她的,真的是慕雨的日记本。
韩菁在问:“葛苇,你就没想过,如果你拒绝慕雨,是慕雨自sha的最主要诱因,为什么慕雨跳楼这件事,是发生在你拒绝她的大半个月后?”
“你刚拒绝她、最难受的时候她都没有想不开,那大半个月里,发生了什么?”
葛苇把日记翻到了慕雨生命的最后时光。
看着看着,手又抖了起来。
她问乔羽:“原来……你现在对晓池做的事,早在十年前,你就对小雨做过一次了?”
乔羽和慕雨,曾经两人在葛苇口中亲昵的称谓,都是小yu。
完全相同的称谓,但葛苇叫起来的语调,却完全不同。
叫“小羽”的时候,尾音上扬,带一点点俏皮,像是会被风吹起来的羽毛。
叫“小雨”的时候,音调则往下压着点,像落在春日泥土里的雨滴,带一点暗哑,润物细无声。
通过葛苇的音调,就能知道她在叫谁,三人曾经,就是好到了这样的地步。
葛苇盯着乔羽。
她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对慕雨做这种事?
乔羽笑了。
眸子像小鹿,看上去特别纯净:“小苇,这只是小雨的日记。”
“日记都是人主观意识里的东西。如果小雨那时已经有严重的心理问题了,她的日记,又怎么能相信呢?”
韩菁又开始冷笑。
“乔羽,当年收拾慕雨遗物的时候,你特积极,当时同学们还都以为你是关心朋友,现在想来,你不就是为了找慕雨的手机么?”
“手机卡里,记录着你和慕雨所有的聊天记录,那就是你诱导慕雨一步步走向siwang的罪证。”
顾晓池接话:“羽姐,当年你没找到的东西,现在被我找到了。”
她问葛苇:“之前我跟着周老师,去羌城写生过一段时间,记得吗?”
葛苇缓慢的点头。
今天的信息量太大,一瞬间全部涌进她的脑子里,让她脑子发沉。
顾晓池说:“慕雨的家就在羌城附近,那时我真正想去的,是慕雨的家。”
她又对着乔羽走近两步:“你从小没有感受过家的温暖,所以应该没有想到,慕雨心里有多依恋她的家。”
“在她决定走上绝路的时候,她回过一趟家,住了三天。”
“我这次去慕雨家,见到了慕雨的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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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山城。
“你走吧。”
一扇铁门,再一次在顾晓池面前轰的关上。
在“你走吧”之前,顾晓池听到的倒数第二句话是:“事情已经过去快十年了,我们不愿再想起了。”
顾晓池低下了头。
她缓缓从门口走开,在路边的花坛边坐下,点了一支烟。
已经是夏天了,正是午后最热的时候。山城的紫外线比起邶城,有过之而无不及。
小区里种满了黄葛树,盘根错节的,树冠郁郁葱葱一片。
顾晓池就坐在树荫下,摸出一支烟来抽。
明晃晃的阳光,透过树叶间的缝隙洒下来,在顾晓池的小臂上形成一块块光斑,有一种穿越时光的老旧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