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泪一滴,一滴,掉在方向盘上。
顾晓池觉得自己莫名其妙的。
她从小很少哭。父母去世的时候,她才三岁,不懂事,没哭。奶奶说她肺炎发烧快死掉的时候,难受得打滚,也没哭。被同龄的孩子欺负得再厉害,都没哭过。
唯一记得哭过的一次,是奶奶重病,家里的药和粮食都没了,上山去采菌子。山路太滑,跌了一跤,雨水打在脸上跟眼泪似的,索性就着这一阵雨,呜呜呜的哭了出来。
也不是疼得受不了。就是想起奶奶躺在病床上,还惦记着她没粥喝的样子,心里发酸。
后来好像是一个跟葛苇很像的女人,买完了顾晓池的菌子。
因为哭得次数太少。那阵酸楚的感觉,顾晓池到现在还记得。
从心里,一直蹿到鼻子里,人就哭了,忍都忍不住。
刚才乔羽打电话来的时候,顾晓池没想哭。葛苇在梦里喃喃唤着“小羽”的时候,顾晓池也没想哭。
捏着拳,咬着唇,就是觉得心里堵得慌。
葛苇伸手、捧住她脸的一瞬,心里的酸楚,却一下子向鼻腔里涌来。
顾晓池眼睛都红了,也不知葛苇有没有看到。
葛苇的神情被路灯晕染得很温柔,问她:“怎么了?”
顾晓池知道有那种孩子,在地上跌得再痛都会硬扛着装坚强,妈妈过来一问,看到有人爱自己,“哇”一声就哭了。
顾晓池没想到自己也这样。
她刚才想问的是:“小羽对你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
话都到嘴边了,又吞了下去。
不该问。或者说不敢问,问就是心伤。
顾晓池说到底,只是葛苇bao的一个情*人。
而乔羽,好像是葛苇在醉酒的梦里都会呼唤名字的人。
她比得上乔羽十分之一么?
比得上乔羽百分之一么?
顾晓池猛一脚刹车,把车停在路边,趴在方向盘上。
什么时候,葛苇才会对她也说上一句“很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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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醒来,顾晓池眼睛是肿的。
第一件事,是从床头柜上摸过手机。
没有电话,没有信息,保持着顾晓池手机的常态。
昨晚没洗澡,顾晓池从床上爬起来,拿了浴巾,走进浴室。
手机放在马桶的盖子上。
洗了一半,头上满是泡沫的时候,手机“叮”的一声。
顾晓池马上拉开淋浴间的玻璃门,满是泡沫的手在浴巾上蹭了一下,还有些湿,顾不得了,拿起手机。
是一个楼盘的推销广告。
顾晓池把手机放下,沉默的把澡洗完。
打开冰箱,还有白萝卜,顾晓池决定给自己坐个汤,消肿。
端着汤,坐到餐桌前,又把手机握在手里。
打开微信,点进葛苇的对话框。除了她的照片和两条语音信息,还能看到葛苇自拍的缩略图。
顾晓池连点开的勇气都没有。
她在输入框里打字:“早。”
又删了。
想了想又输入:“宿醉头疼么?可以喝杯蜂蜜水。”
还是删了。
说什么都觉得突兀。
其实她是想问葛苇生气没有,昨晚自己甩下她,就那样离开。
如果葛苇说再也不要见顾晓池,把顾晓池辞了,顾晓池问自己,是不能救葛苇的遗憾更多,还是不能再见葛苇的遗憾更多?
分不出上下。
其实现在清醒过来,她的心里,除了不甘,还有浓浓的疑惑。
为什么乔羽订婚了,葛苇却是那样开心呢?
为什么葛苇昨晚梦到乔羽,却像是一个可怕的噩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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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苇两天没消息,顾晓池打电话问韩菁,韩菁说葛苇这两天晚上没安排。
安寒挺开心:“那多好呀,你工资还照发。”顾晓池沉默。
直到周五的时候,韩菁打了一个电话过来:“周末你没课对吧?”
葛苇签了一档新综艺,有点类似于山区支教,几个明星组队进山,按照各自所长,给山区孩子们上课。
明星都这样,不是时刻在拍戏的组里。为了保持曝光率,综艺节目是个不错的选择。
录制行程定了周六周日两天,要住一夜。
蒋一涵是个单亲妈妈,家里孩子离不开人,韩菁就想起了顾晓池:“你能跟着去么?”
顾晓池说:“可以。”
挂了电话,顾晓池打给周骊筠:“周老师对不起,周末您约我看展,去不了了。”
周骊筠问:“有什么事吗?”
顾晓池说:“嗯,工作的事。”
周骊筠温声告诉她:“别太辛苦,有事可以找老师帮忙。”
顾晓池说:“谢谢周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