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生(93)
“王斥无怀无礼,褫牧之职,册方雷为新牧。”
井雉怔了下。“王与方雷结盟了?”
“大概。”兆道。“无怀侯不听话,方雷侯听话,双方应该有合作,不过无怀国只怕不会轻易交出牧的位置。”
牧,代天牧民,拥有征伐之权。
更直白点就是,诸侯互相征伐是不合法的,只是因为王权式微,管不了,所以诸侯们才能自由发挥,但再怎么自由发挥也无法改变不占大义的本质。
牧就不同了,牧本身就有征伐的权柄,是占据了大义的。
大义这东西看似虚无缥缈,却又切实的能影响很多东西。
除了大义,牧还有不少便利,都是实打实的好处。
无怀国绝不会愿意交出牧的权柄,而不想交出权柄,那么与方雷便必有一战。
二桃杀三士。
两个大国赌上各自国运的一战,不论谁胜谁负,都会元气大伤,需要休养不少年,也能为蒲阪争取时间。甚至胜的那一个也可能因为元气大伤,被周围的虎狼分食,对蒲阪而言那就更值得高兴了。
每一个国力雄厚的诸侯都是各自地域的小霸,是对王权的威胁。
毫无疑问,不论最后是谁赚,王都不亏。
井雉虽早就知道两国必有一战,却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莫名的揪心,她对无怀国的公卿贵族们着实没多少信心,须知去岁又换了一个国君。
国君的频繁更迭本身就是一个自己内部问题很严重的对外信号。
“已经打起来了?”井雉问。
“还没,赌上国运的一战,不是短时间内就能打完的,都在筹措粮草呢。”想了想,兆补充了一句:“至少方雷在很认真的准备即将到来的大战。”
井雉想问无怀呢,但想了想还是不要找刺激了。
“对了,关于让稷继承你姓氏的事,可以定下了。”兆道。
井雉讶然。“我以为你放弃了。”
这半年受的刺激还不够吗?
兆叹道:“婧她不是一个仁善的孩子,但她知道为君的底线在哪里,她知道贵族想要什么,游士想要什么,氓庶想要什么,奴隶想要什么,尽管无法共情。”
“无法共情下位者的上位者绝非明君。”井雉道。
兆点头。“对,但她也不会是个昏君,只要让她明白,不管理好国家,臣民会造反,会砍下她的头颅,那么纵无法共情任何人,她也会认认真真的治理国家,维持国家的稳定。她很聪慧,她能够做到这些,只要她愿意。”
井雉想了想,问:“稷又为何不可?”
“婧好歹知道下位者在想什么,稷不知道,他也不会低头去思考底层氓隶脑子里在想什么。”兆解释道。“若国家是树,那氓隶便是树的根系,君王可以不与氓隶共情,却不能看不见氓隶。”
井雉道:“但婧思考氓隶想什么只是因为无聊和好奇。”可不是真的把人当回事了。
兆道:“不论她的初衷是什么,她都很了解氓隶的所思所想,治理国家时必定会将自己掌握的东西用上,这就够了。”
井雉沉默了。
两只崽崽都不合适,但两个里要选一个的话,还真就小的合适点。
想了想,井雉问:“要不我们再生一个?”
兆摇头。“两个孩子,一个继承我的姓氏一个继承你的,姓氏不同,无利益冲突,如此方能手足和睦。”
多生一个,不管是继承谁的姓氏都不免与另外两个中的一个产生利益冲突。
“两个就够了。”兆道。
井雉也就是说说,闻言道:“那就尽早,趁着两个孩子如今都还小,不曾掌握任何权力,早日定下名分,也可避免来日相争。”
☆、第四十四章选择
人生的起伏往往只是一夕间,至少从众望所归的嗣君候选人到异姓公子只需要一句。
兆与井雉的一句话。
稷不解:“为什么?我是长子。”
兆不悦道:“继承权是按长幼而定,但继承哪个姓氏是由我与兆的意志决定。”
白帝制定的继承法只规定了嫡庶长幼尊卑,但具体哪个孩子跟谁的姓氏,父母自己决定。为了培养继承人对宗族的忠诚,也为了名分早定比较安全,也没几个人会一直拖着不给孩子姓氏,一般在生育前便会商量好生几个孩子,第一个孩子给谁第二个孩子给谁,划分好幼崽的所有权。
在幼崽出生前便定好了,也就兆的情况特殊才会孩子生出来再观察一段时间才定。
稷道:“可是,不是要让我做嗣君的吗?”
兆道:“我从未说过这话。”
“那你让我看奏章参政?”稷不解。
兆道:“我也让婧看奏章参政了。”他很确定自己端水端得很平,给稷的也都给了婧一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