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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温(18)

  包厢内没有设置盥洗室,而是统一安置在一楼花园旁的隐蔽拐角处。这里的走廊幽深曲折错综复杂,如果严烁点完菜想来找我,恐怕也得费些功夫。

  我向侍者道了声谢,然后咬着下唇看向走廊尽头一蓝一粉的指示牌。

  这是个困扰我很久的问题。

  从小到大,我都会在进入洗手间之前迟疑片刻。因为我真的不知道像我这种畸形又恶心的怪物到底算不算男性?

  如果不算,那……

  我摇摇头甩掉脑子里又冒出来的、满是轻蔑冷意和嘲弄意味的“婊子”一词,沉默着走进缀着欧式吊灯的男士盥洗室。

  这里一晚只接待两桌客人,又已经过了饭点,所以撞见除我之外的其他客人的概率应该相当低。

  我反锁了门,站在镜子前用冷水洗脸。

  冰冷的水珠顺着柔和的下颚线滚落,跌碎在平滑洁净的陶瓷洗手台上。

  这过程循环往复了十来遍后,我终于有勇气解开一直系着的第一颗衬衣纽扣,然后苦笑着看向镜中被烙满斑驳痕迹的那人。

  只要是能被衣物遮掩住的地方,基本全被蹂躏了个遍。又因为天生显白,所以严烁留在我身上的吻痕和咬痕看起来就更刺眼了些。

  ……犹如恶魔打下的印记,用以圈定他所中意的猎物。

  我盯着自己的脖子看了会儿,忽的听到门口传来温柔而有节奏的敲门声。

  咚咚——咚咚——

  不急不缓,相当有礼貌,跟疯狂砸门的严烁完全是两个画风。

  应该是同样预定了今晚用餐的客人吧。

  我匆匆系好纽扣,歉意地打开门锁:“不好意思,耽误你……呃?”

  剩下的话语被我在惊愕之下咽了回去。

  我看着英俊得极具辨识度的那人,情不自禁往后退了半步。

  站在门口的男人歪了下头,并没说话,只用那双淡漠沉静却又能洞悉万物的黑瞳捕捉着我的情绪。

  似乎是觉得观察够了,他抬手轻轻扯了下自己的领结,然后垂着眼跨入室内,依旧是一派闲庭信步的悠然模样。

  我被对方一步一步缓缓逼回洗手台旁,脊背麻了一片:“……好巧。”

  倘若早知道甩掉严烁后会遇上这个更可怕的家伙,我宁可回去忍受不间断的骚扰。

  楼钊掀起眼皮打量退无可退的我,然后勾起唇角,无声地笑了笑。

  他不带侵略性地抚去我脸颊上还未滴落的水珠,薄唇里流露出的声音温和得很:“的确很巧。”

第16章 绝望

  剔透澄澈的水珠顺着这人指节舒展出的弧度缓缓坠下,在他洁白无瑕的袖口处洇开一点暧昧的濡湿水痕。

  “……袖子。”我看着那抹痕迹,深吸一口气低声提醒,“脏了。”

  楼钊微微一怔。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衣袖,然后神色淡漠地伸手,轻轻揉了下我的头发:“你是多不想和我对视,居然留意到这种细节?再说了……又不是没帮你擦过眼泪,脏什么?”

  这是误会成我刚哭过,心疼?

  我轻轻垂下眼睑,没说话。

  来自楼钊的温柔与怜惜都是狩猎前用于麻痹猎物的假象。我已经被骗过一回,不会再上第二次当。

  见我不理他,这人也不接着自讨没趣,右手从我发间抽出,转而撑到我身后的洗手台镜面上,将我整个人圈进他的臂弯里。

  “为什么哭?”楼钊静静看着我,眼底流转的情绪深不可测,“书昀你是吃软不吃硬的性子。严烁刚刚在门口放低身段做出来的撒娇与卖蠢……应该只会让你心软才对。他对你很不好么?”

  门口?

  这人到底是什么时候来的,又在暗中悄无声息地观察了我和严烁多久?

  而他接下来……又打算做什么?

  我不寒而栗,撑在洗手台上的右手颤抖着死死攥紧,就如即将溺亡的旅人抓住浮萍那般绝望又无可奈何:“……严叔叔他们快到了,我得回包厢了。”

  楼钊若有所感地低头,瞥了眼我用力过度的手:“这么紧张?让我猜猜你心里现在在想什么……是不是又觉得这场相遇是我刻意设计的?”

  “难道不是吗?”

  “上回是,这回不是。”楼钊淡淡地说道,“我恰好约了人过来聊投资的事情,预定时不知道你会在这儿。”

  真话?还是又一个恶劣的谎言?

  我犹豫了下,没有打破我跟他之间的表面平和:“既然是这样,那我先走一步,就不耽误楼总谈生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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