缚君心(古早.狗血)(141)
她望了眼缠枝朱门,门内透出淡淡的暖光。
距离那次莺莺昏倒,已过去三日,还有七日,就是帝后大婚了。
而这三日,阿霂没有来看莺莺一眼。
据传李浥尘的余党在南境爆发动乱,他整日同朝臣在议政殿商讨解决方案,忙得焦头烂额。
可再如何忙,也不至于一连三日,都抽不出空,去看望有孕的莺莺。
倒是贺雯,来了几次流照轩,次次话中带刺,言语阴阳怪气,句句不离莺莺。
月兮挪动脚步,面向庭院。
几颗雪星子从空中悠扬飘来,滑入她的脖颈之中。
微冷。
月兮呼出一口暖气。
如今的莺莺,像极了她的从前。
一想起那些噩梦般的日子,她便再也不想有另一个姑娘去承受这样的痛苦。
她已想好了,若是阿霂执意要娶贺雯,她便带着莺莺,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回雍阳去。
正陷入思量,头上移来一把墨梅桐油伞,兰枝走到她身边,轻声道:“殿下,陛下来了,只是在门外,迟迟不进来。他说不必打扰殿下,一会儿就会走。”
兰枝顿了顿,道:“但婢子细想想,还是同殿下说说。”
月兮触上伞柄,道:“你是对的,我去瞧瞧,你回屋看看无忧有没有睡安生。”
“是,殿下。”
兰枝放下伞,交给月兮后,沿着长廊正屋去了。
月兮一人撑着伞,来到宫门口,方要开门,就听见门外传来几声低语。
她凑近些,侧耳听着。
门外的声音清晰地飘入她的耳中。
“阿姊,做这个皇帝,实在是太累太累。我手中没有兵权,全仰仗贺敬和丞相,他们说什么,我便要去做什么。有的时候,我感觉自己并不是个皇帝,而是个傀儡。我事事不能随心所欲,身上仿佛套了无数枷锁,狠狠将自己缠住,再拖入深井,落石压得自己喘不过气来。”
……
“这一次,莺莺有孕,受了委屈,我也不能去看望她,阿姊,我不能有软肋。有朝一日,待我收回兵权,我定好好补偿你和莺莺。”
北风如刀,空气都像是结了冰,冷得彻骨,一株红梅枝桠曲折,鹅雪压过薄瓣,落在月兮的覆着冰雪的墨梅伞上。
她眼圈发烫,一言未发,默默听完姜霂的话。
心中哽住。
姜霂立在门外,银霜染乌发,他丝毫不知月兮就在门口,已将他的话听了个一字不落。
“阿姊,就算是为了你和莺莺,我也要咬牙忍下去,终有一日,我会让那些逼我之人,一一付出代价。”
他说完,拂袖离去,身后洒下一片雪渍。
门外的说话声湮没在了簌簌雪声中,月兮打开门,宫外巷子中已没了姜霂的身影。
唯留一巷子风雪。
他说的逼他之人,也包括陆哥哥吗?
“殿下!殿下!不好了!”
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月兮望去,只见兰枝迎着风雪,满面热泪跑过来,在月兮身前险些摔了个趔趄。
月兮扶住她,问道:“发生何事了?”
“殿下快回去看看小殿下吧,小殿下浑身发烫,身上起了一片片红疹,怎么叫都叫不醒。”
兰枝边说手上边比划,整个人都在寒风中颤栗,五官吓得变了样,恐惧从骨子里溢了出来。
墨梅伞坠地,伞骨碎裂。
月兮脸色大变,疾步赶去正屋。
……
月华流照轩正屋中,屋内地龙烧得很足,香绢布绒作毯,铺满了整个屋子。
暖意温体,却入不了寒冷的心。
“徐大人,我孩儿他这是什么病?”月兮在一旁坐立难安,一见徐太医起身,就忙迎了上去。
兰枝一直抽噎不断,双膝跪在无忧睡着的榻边,握住他的小手。
徐太医神情严峻,道:“回殿下,依臣多年诊疾的经验来看,世子这病,是中了寒鳞毒。”
月兮一怔,张着檀口:“寒鳞毒是何物?我的无忧怎会中毒?”
“寒鳞毒,据说极难提炼,是一种世间罕见的毒物,若是成人中了,左不过就是全身红痒,用些药物压制即可,可若是婴童……瞧小世子的模样,应该是从胎中带出来的毒,至今日,遇上某种诱发毒物的介质,这毒便来如山倒。”
“什么……胎里带来的”,月兮瞪着徐太医,“可我为何没事?”
徐太医道:“殿下当年得医圣云陵妙手诊治,身子早已无虞,只怕是那时毒物侵染了腹中的小世子,这寒鳞毒微不可查,连医圣也没能发现它的蛰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