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青陵上柏(169)
“哟,这位少爷眼生,头一回来?”
沈临随手掏了张一万两的银票压在了赌盘上,一桌子人都不约而同地看向他,他一脸漠然,甚至有点不耐烦,“不开么?”
“开开开,来,买定离手,买定离手啊。”
骰子在骰盅里“当当”乱响,柳长烟紧张地盯着庄家的手,视线忽上忽下忽左忽右,沈临忍不住笑了笑,伸手揽了她一把,她就势坐在了他腿上。
“你盯着看也是看不出什么的。”
柳长烟瞥了他一眼,“你一点都不在意么?”
“你想赢?”
“谁还想输不成。一万两啊,沈少你不心疼,我心疼。”
庄家“啪”一声将骰盅扣在了桌子上,柳长烟瞬间伸长了脖子,沈临也透过她肩头看了眼。
“十六点,大!”
唏嘘亢奋各半。
“我们是不是赢了?”
“嗯。”
柳长烟看着划到面前的彩头,笑得灿烂,引得半个赌场的人都不自觉地看过来,然后又被沈临的气场震慑,将头转了回去。
“来,下一场,买定离手啊。”
沈临将所有彩头全部推了出去,柳长烟一脸舍不得,回头瞪了他一眼,恨不能伸手捞一半回来。
“会赢的。”
“哼。”
“开了啊,这次是……”
柳长烟念经一样叨叨着,“大大大……”
“十三点,大!”
“啊!真的赢了!都是我的了!”
沈临笑意深沉,摇头叹道,“赌徒。”
“沈郎,我们把这儿全赢光吧!”
“好。”
二楼的窗户开了半扇,窗后的人看了沈临半晌,才缓缓开口问道,“确实是沈少么?”
“是,货真价实的天元钱庄少东家,沈临。他近些年虽然很少出来走动,但身份不难确认。”
“他身边那个女人呢?”
“杨柳轩的一个官妓,跟在他身边半年了。”
“有什么异常么?”
“没有,如胶似漆,缠绵得很,我看沈少对这些东西兴致缺缺,倒像是专程为了哄她开心才来的。”
“男人嘛,为博美人一笑,不惜烽火戏诸侯,何况这样的,不心动难啊。”
“晚上要带他们上楼么?”
“沈少什么身份,当然是要好好招待的。”
“那,还要继续监视么?”
“一码归一码。”
“明白。”
庄主又看了一会儿,短促地叹了口气,“财神也怕得罪沈家啊,带他们出去走走,再这么赌下去,场子都要被他们清了。”
接待人匆匆下楼,拦住了准备去下一桌的两个人,堆着笑,“两位转了这么久,累了么,要不要歇一歇,北边有悬天阁,凌于峭壁之上,别是一番风景。”
沈临看了看柳长烟,柳长烟晃着手上快要抓不下的银票,展颜一笑,“差不多了,沈郎,去吧,这儿有点闷。”
“随你。”
柳长烟随手抽出一张银票给了接待人,“辛苦安排。”
“应该的,应该的。”
悬在半空的一间阁楼,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终于只剩下两个人,各自长舒一口气瘫坐在椅子上。
柳长烟一边数着银票一边道,“赌场一共三层,一楼应该没什么,二楼刚刚只有两个人,一个是接待我们的,另一个应该是大人物,三楼隐约有动静,但实在太吵了,听不明晰,接待我们的人下楼来的时候,大人物上楼了,但感觉声音渐去渐远,恐怕后面还有更大的场子。”
沈临微微扬了扬眉稍。
柳长烟轻哼了一声,“怎么,你以为我真的什么都没干啊。”
“你这耳力……”
“比师父差远了,做不到抽丝剥茧心无旁骛。”
“李玉可以。”
“嗯?”
沈临没有就此多言,“他们应该是确定我身份了,不出意外,晚上就可以上楼,看过之后再说。”
“十四万三千六百两!”
沈临白了她一眼。
柳长烟收敛了笑意,撑着头看向了窗外,“当朝宰相一年的俸禄零零总总不过一万八千两,而一个普通的农户一年能见到三五两现银就已是不得了,十四万三千六百两,得搜刮多少民脂民膏?即使这样,大楚,也已经算是物阜民丰了,四海列国,民何聊生啊……”
桌上有酒,沈临斟了两杯,默默推到她面前,她端起来轻轻跟他碰了碰,一饮而尽。
“嗯,味道很特别,好酒,今日不醉不归。”
“就这一壶。”
“那就再叫一壶,两壶,三壶……”
……
所谓天有不测风云。
他们刚回到院子,接待人就匆匆赶了来,“沈少,实在抱歉,楼上的场子意外起火,今晚开不了了,得劳驾你再等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