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寂与寞的川流上(134)+番外
被夺去了好不容易抓来的老鼠,悦悦很受打击,嗷嗷挣扎着,不让我们把它抱过护栏。现在它已是肥美的一只大狗了,抱进抱出可不轻松,累出穆彦一身汗。
就着路灯打量这一人一狗,脚上有泥巴,身上沾着枯树叶儿,狼狈到一处了。
刚想嘲笑他们爷俩儿,忽见一道手电筒光柱照过来,有巡夜的市政工人过来了,“你们,干什么的?”
我愣住,还在想怎么解释,却被穆彦一拽——“撤!”
他一手拽我,一手牵狗,在笔直的大路上撒腿狂奔,一口气跑到停在路边的车旁,打开车门,把我塞进副驾,把狗丢到后座,跳上车扬尘而去。
我在上气不接下去的狂奔之后,根本缓不过气来骂他。
他却还能哈哈大笑,罪魁祸首也在后座亢奋地“汪汪”。
“这人这狗都疯了。”我只剩翻白眼的力气。
穆彦晃了晃被我咬过的那只手,“谁比较疯,动不动就咬?”
我鄙夷,“这是基本的防身意识好不好,万一真是遇到变态、色魔、抢劫呢……”
以前学校发生过几次女生被袭击侵害的事件,专门请了人来培训安全防身意识,别的我都没记住,只记着这一条——被人从背后搭住,千万不要一下转身,歹徒就等着你转过来,下一步可能就是击昏,扼喉什么的。我解释给穆彦听,“最好就是这时候出其不意攻击,趁歹徒分神赶紧跑,比如咬一口,抡包砸他脑袋,或者踢要害……”
我斜目瞟向穆彦,说到最后这句,语声渐弱。
他好像干咽了一下,半天没说话。
我转过脸去忍笑忍得肩膀直抖。
“谢谢你心慈手软。”穆彦不冷不热地说,“想笑就笑呗。”
看他心情转好的样子,与下午冷脸判若两人。
却不知道,他说特地过来找我,是为了什么事情。
他似乎知道我在想什么,脸上散漫的神情收敛起来,叫了一声,“安澜。”
“我来找你,是想跟你说——”他放缓语声,“我从下周开始休假,要暂时离开一段时间。”
我呆了好一阵,轻声问,“是休年假吗?”
他笑笑,“算是吧。”
“那很好啊,忙了这么久,也该休息一下了。”我尽量平静如常,“打算休多久?”
他沉默片刻,“不知道,也许几天,也许久一点。”
我怔怔听着,不知该说什么,嘴唇变得干涩。
在这个时候休长假,当然不会是他自己的意思。
上面要调查与他相关的工作问题,他此刻再在公司里,继续领导着营销团队,就显得不合适了。在没有调查出任何结论之前,只能以休假为名,让穆彦暂时离开工作岗位,既是避嫌,也是让负责调查的纪远尧和程奕不太为难。
下午篮球赛结束后,穆彦和纪远尧一起离开,想来是纪远尧给了他授意。
我不敢转头看他现在的表情,也不知该以怎样的表情面对他。
车里突然变得很安静,连悦悦都不出声。
还是他打破沉默,“能休息一段时间也好,我真有些累了。”
这个永不示弱的人,终于也说自己累了。
我低头笑,掩饰强烈的心酸,“你摆明是在刺激我这种没有假期可享受的人。”
他微微一笑。
我仰头靠了座椅,发白日梦地说,“要是我有假期,就找个喜欢的地方,一个人背着包去旅行,只带张地图,没有计划,走到哪里算哪里,累了就住下休息,厌了就换个方向走,自由自在……”
他居然没有嘲笑我过于浪漫文艺,只是笑着,听着,隐约有神往的表情。
我却心酸得说不下去,“等你休假回来,大家还是老样子,工作不会耽误的。”
穆彦转过脸来看着我,目光像起了雾的深夜一样平静,“嗯,那都不要紧,我只想跟你说一声。”
这样的目光,只望上一眼,竟无法抵御。
我硬生生将脸转向一旁,克制着翻涌的情绪,微笑说,“是,我还没忘记,你答应过把我要回企划部的。”
他目不转睛看我良久。
却半笑半真地问,“跟我混有什么好,老大身边不是好乘凉吗?”
“朝现在的方向走下去,也许更轻松。”我平静回答,“但最初的理想,我不想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