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非美人,亦无疯骨(58)+番外
果不其然,夏之行的反应不小,“都说了离他远点,你怎么还行如此冒险之事!他们若是针对太子,也定会牵连到你。”
江屿没否认,良久,终是有些疲惫地笑笑,说道,“知道了,以后会离他远点。”
“那你大半夜不睡觉,去偷听别人做什么?”夏之行又问。
江屿前去,主要是想验证冰舌草之事,想趁对方睡熟之时,看看剑中是否拥有杂事记载中的机关。
但他并没打算现在与夏之行坦白此事。
“因为今日对江驰滨有异心之事有所怀疑,又想着他若勾连,萧向翎必是首选。”他扯谎道。
夏之行明显是对他的说辞尚有怀疑,眉头还紧紧皱着。
“那夏大人又在忧心何事?”
“与你说此事相关。”对方语气一顿。
“何事?”江屿心中隐隐泛起不好的预感。
夏之行呼出一口气,低声道,“是北疆传过来的消息,不一定绝对准确。说是兵分两路前后夹击,而太子殿下率领的那一军半路遭到的埋伏,太子殿下……中箭。”
他看着江屿愈发冰冷的神情,将那句“凶多吉少”吞回了肚子里。
江屿与太子关系亲密,是他再清楚不过的事情。
江屿自小身体羸弱,又没有母妃,十分不受宠,没什么存在感不说,还经常被其他皇子们针对。
而其中江驰滨尤甚。
出人意料的是,太子的表现在众皇子中却十分清奇,不仅不针对江屿,还事事向着他。
若是哪里上供些珍宝美食,总会派人送来一些;若是知道江屿被谁针对,定会站出来为他出头,甚至不惜得罪过一些在宫中格外有权势的人。
江屿在整个京城最亲近的,除了他和顾渊,就莫过于这位哥哥了。
“你先别急,万万不可冲动鲁莽行事。”夏之行劝道,“这不是正经渠道的军情通报,可能与真实情况偏差很大。”
他紧紧盯着江屿的神情,只有他才知道,江屿人畜无害的外表下藏着怎样一个偏激的性子,也自然知道此事对他的影响将会有多大。
就算江屿现在直接去皇宫里,把剑抵在皇上脖子上,逼北疆的江驰滨救人。他夏之行都丝毫不会感到意外。
像是江屿能做出来的事。
可出乎他意料的是,江屿沉默着垂下目光。
眼眸中没有愤怒、没有悲痛、也没有冲动——实则是没有任何情感波动的,宛如死水一般的眸子。
这种反应更让他心悸。
江屿低头注视着地面。只看到一只蚂蚁找不到方向一般爬来爬去绕圈,最终平静地望着它爬到床榻下。
夏之行说出那则消息之时,一-股难以形状的无力与绝望感铺天盖地地涌来,几乎令他窒息,只是他早已习惯将所有情绪不动声色地匿在睫毛之下。
但下一瞬,却有更疯狂的念头纷涌而入。
——找到冰舌草,一切都能迎刃而解。
他从没想过有一天,无意从民间杂记上看到的一个传说,也能被他如此认真地探索寻觅。
只因除此之外,没有任何机会了。
刚刚萧向翎的一句“没问题”,夏之行的一句“太子中箭”,循环回荡在他的脑海中,却令他此时格外清醒,连目标也如此纯粹而明晰。
——找到冰舌草,救好太子,帮他踏上龙位。
不惜任何代价。
从未有过的邪念在心底缓缓升起,让他心底重重一-颤,但转瞬间又有种甘愿沉沦的堕落快-感。
这朝堂上是一滩烂泥水,人心就是那泥。
任何的信任、真心,在赤-裸裸的权力利益面前,全都不值一提。
“无妨,夏大人不必担心我。”江屿笑笑起身,神色如常,“我有分寸得很。时间不早了,就先不打扰夏大人休息了。”
看着江屿离开的背影,夏之行突然意识到,江屿似是突然长大了许多。
不动声色的外在,沉着冷静的言行,一意孤行的性子。
跟以前很不一样。
已经熄灭的烛火又倏地亮起,萧向翎起身,继续在桌案上写着字。
不出片刻,轻微的叩门声响起。
“看清是谁了吗?”萧向翎问向走进来的人。
“回将军,只粗略看清那人大概模样,小的并不敢确定……”
“说就是了。”萧向翎停下笔。
“那人一身黑衣,身材劲瘦,一晃而过间小的才在暗处瞄到他的脸。”那人似是有些惶恐道,“看着像是……七殿下。”
萧向翎的笔倏地停住,那墨迹便在宣纸上慢慢扩散开,形成整张字上唯一的瑕疵。
他将笔尖缓缓抬起,凝视着那处黑色的浓重墨迹,开口道,“知道了,下去吧,这段时间继续盯着,有情况随时报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