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宫粉黛无颜色(378)
王氏摔了算盘,骂道:“一群喝人血的东西!等我们袭了爵位,统统撵出去! ”
何嬷嬷昨夜睡得早,五更起来出恭,东方一抹鱼肚白,蒙蒙欲晓,解完了回来,忽听得楼上十一姑娘的房间门开的声音,廊下的灯笼映着一个身长玉立的身影,围着月白披风,伟状磊落的轮廓,再熟悉不过,她吓得急忙行礼。
皇帝反手关上门扇,轻声下了楼阶,经过她身边,扬带起一股风,翩然出了月洞门。
翌日,云葭小筑的丫鬟来向王氏告密:“您让奴婢时刻盯着十一姑娘,奴婢夜里不敢睡,果然有动静......”
王氏听完大拍案几:“好哇,偷人偷到家里来了!脏了我家的门楣!”
定柔和母亲裁剪着一堆衣料,给慕容槐缝纫夏衣道袍,握着剪刀,忽觉眼前一阵眩,头发沉,忍不住揉捏额头,温氏问:“怎地了?”
定柔摇头:“没事。”
何嬷嬷从外头奔进屋,焦急的神色,附到定柔耳边说了一句:“坏事了,有人告密,发现你们的事了。”
定柔面上顿时没了血色,心开始突突的跳,望着母亲诧异的神情,努力镇定地说:“我昨夜没睡安稳,有点头晕,先回房了。”
走到偏僻处,何嬷嬷小声道:“我瞧那两个也不是老实的,时时背着你嘀咕,大少奶奶分明别有用心。我方才经过前院,偶然听到管家说什么,入夜围了云葭小筑,待那野男人来了怎么怎么,要绑到祠堂。”
定柔终于知道被人捉奸是什么滋味了。
我怎么活成这样了,成阴沟里的臭虫了,不敢见天日。
倘若捅破了,安危到是无惧,自有皇帝护着,可是从此以后,奸.夫淫.妇的名头是坐实了,可儿岂非成了万人唾弃的孩子?这一辈子都洗不清有个荡.妇的娘,皇帝如何能庇佑她一辈子?
如热锅上的蚂蚁般,原地踱了两步,这里不能待了,得马上走,行礼都没拿,嘱咐了何嬷嬷两句,提起裙摆,连云葭小筑也不敢回了,沿着过道走后院小路,出了偏门,没命地跑......
皇帝接到眼线的口信,慕容主子出慕容府,往西城门急奔去了。
皇帝心生疑惑,出什么事了?
当即驰马往山上,到了才知,小丫头没回去,这一路,并无人影,皇帝勒马沿着各个山道找寻,一直等到天黑也不见回来,她是往别处去了。
时间越长,皇帝越是心焦如焚,万一她是被人......宫里已有人察觉了他们的事,虽然他清除了许多暗探,可难免有漏网之鱼。
当夜,他到瑞山行宫,唤起下头的暗卫统领,启用京城二十里外盘踞的暗卫,广布各处,走访暗查,这些人是早年做太子时,在暗地豢养的门客,只有他和襄王有令符,经年不断培植新人,已达万人之数,以渔网之势网罗分布各州县,素常化成贩夫走卒,探查民情吏治,密奏上报,无人能辨识他们的身份。
整整五天,没有一丝音讯。
他过了五天如坐针毡的日子,连上朝也在想,万一小丫头不幸为人所害,连尸骸都不给他找到,要怎么办?
第六天,终于,京郊一个村庄,发现了她的踪迹。
定柔出了城门想起了刘嬷嬷,慈祥亲切的面容,记得她说过,家中还是师傅购置的的小宅,在西郊桐花村,离京十五里远。
她抹了一脸泥巴,走到天擦黑才找到那个小村,百十户人家,一打听便知,村民只当外地来投奔亲戚的。几年不见,刘嬷嬷两鬓的头发白透了,精神还算健朗,秉着一盏油灯,见到她,眯眼看了看,才认出来。
主仆相拥,热泪盈眶。
当夜炊烧了一桌丰盛菜肴,不停给定柔夹菜,直如许久未见的婆孙,手拉手叙了一夜的话。定柔将这几年的所经所历捡好的与她说,刘嬷嬷早先就差儿子打听过慕容府十一姑娘的消息,知晓了成婚不到一载丧夫的事,还哭了一场,如今听说膝下有个遗腹子,又欣慰起来,有孩儿相伴,日子还算有奔头,只是可惜了韶光年华。待过几年,再寻摸一个老实厚道的儿郎,勤恳踏实些,诚挚对母女俩好,还是能和和美美一辈子的。
家中只有一个五岁大的小孙女,刘嬷嬷的儿子儿媳都在京城做着营生,半个月才回来一次,青砖绿瓦的小四合院,多得是空闲的屋子。
定柔便住下了。
第二日起了个大早,将阖家上下打扫了一遍,第三日让刘嬷嬷挂了个小牌子到门外,做起了小裁缝,村里都是农户,做的粗布衣,赚得几文小钱,全交于刘嬷嬷,做房租。
就是这缝缝补补暴露了她。
和刘嬷嬷从菜园浇地回来,一碰门锁,竟是松的,身后倏忽围了三五个身高马大的人,皆穿的蓝衣长袍,腰系蹀躞革带,面貌冷戾,定柔想都不用想,冤家又上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