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春行(22)
容王转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道:“大晚上不睡觉,少卿来串门?”
“下官也是奉命行事,身不由己。”顾是非低头回道。
元晦点头,“今日我在,你这差事办不成。”
“下官明白。”顾是非这点觉悟还是有的。
“本王口渴,少卿陪我喝杯热茶再走不迟。”他得把人扣住,省得回去告状,再派个不好招呼的人来添乱。
“这……”顾是非一脸为难。
元晦完全不给人说话的机会,直接转身问温挽:“温小姐,能否借贵地歇歇脚?”
“自然。”温挽说。
“走吧,”元晦拎起顾是非的衣领,跟拎小鸡似的将人提起,朝府内走去。走了两步,突然想起什么没交代,转头对府前众人说,“都散了吧。”
众人面面相觑。
进了温府,合上大门,元晦嫌弃地丢开顾是非,说:“这差事怎么落你头上了?”
顾是非突然被他松手,脚下一踉跄,差点摔倒,亏得凌霜手疾眼快,一把扶住他。
“多谢凌霜姑娘。”他正儿八经给凌霜道谢,却是理也不理元晦。
“跟你说话呢。”元晦伸手拦他。
顾是非抬眼,一脸无语地说:“我有得选?”
到这里,温挽算是看出来了,这几人互相都认识,怪不得容王来的这样快。
“温姑娘,”顾是非深深鞠了一躬,带着歉意道,“请帮我向老师传达歉意,扰他老人家清梦,学生真是不该。无奈人在官场,身不由己。”
温挽侧身让开,说:“大人言重了,请进去叙话。”
“多谢。”
此时还未到寅时,夜色正浓,院中的西府海棠散出幽幽香气,随着未暖的西风飘的很远。
第11章 独处
入了正厅,温挽亲自泡茶。她纤长的手指轻轻执起荧白的茶杯,侧脸垂眸,往杯中慢慢注水。
从元晦的角度看过去,正好能俯视她丽得惊心动魄的眉眼。这眼生的大而灵动,眼尾上挑,勾出诱人的弧度。本该满含春意的眼睛,细看却盛满了琥珀色的冷光,看久了会有些许寒意从脊梁蹿起,愈看愈冷,直至冷到四肢百骸,冷到心里。
“这新宅子是该找起来了,今日不搬明日也得搬。”顾是非说,他说完半天,转头看看旁边两位,一个倒茶一个盯人,没有一个在听他讲话。
他抬头看向凌霜,以眼神问她怎么回事?
凌霜耸耸肩,表示她也不知道。
“温小姐!温小姐!”顾是非咚咚敲桌子喊她两遍。
温挽浅笑了下,抬头,看过去,肩上的墨色长发随之划散,像水一样漫开,“宅子是有的,”她不紧不慢地说,“还未回京我便托人备好了,但明显就是有人想把我们赶出京城,换个住处并不能解决问题。”
“那你待如何?”顾是非理解她,他也是个打着不走抽着倒转的人。
温挽笑而不语,转头问元晦:“王爷你说呢?”
元晦伸手取过她面前的茶杯,浅浅呷了一口,说:“明日我入宫一趟,让它变成温家私宅。”
从大理寺的人站在相府门前开始,在这件事上温家就落了下风,早搬晚搬都要落个被人赶出相府的名声,最好的办法就是让相府变成温家私宅,便谁也没立场赶温家人出府了。
况且皇上亲赐宅院,也就意味着皇上准予温家留在上京,谁要想赶他们出城,便是在违抗皇命。
“多谢王爷。”温挽没想到容王做事如此周全。
“温小姐客气。”
“咳,”顾是非假咳一下,以示二人考虑一下他的处境。
温挽给他杯子里添了点水,说:“麻烦大人在府中多歇一阵子。”
顾是非:“……”
这两人联手算计起人来真是可怕,竟要让外边的人以为他被扣下当了质子,等相府变私宅再把他放出去,不就等于变相告诉大家,想动温家没那么简单。
突然感觉夜风很凉,顾是非双手抱胸,把自己团进椅子里。
“话说谁叫你来赶人的?”元晦问他。
“刑部直接下的令,没人愿意接,转了好几手才转到我这里来。”顾是非说,他家道中落,没什么背景,旁人不愿接的差事都丢给他。也幸好他接了,不然今日这事恐怕没法善了。
“难怪。”元晦说,刑部左侍郎权铮是扬长吉一手提拔起来的,尚书位又一直由扬长吉暂代,说一句刑部姓杨不为过,“是为盛泽的事吧,你摆了他们一刀,他们要是什么都不做就奇了怪了。”他这句话是冲着温挽说的。
“这么不痛不痒,也许不单是因为盛泽水患,怕是因为杨怡。”温挽说,她能察觉出来杨怡对她莫名的敌意,尤其是那人临走出布庄前的那个眼神,那里头可没多少友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