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难求(46)
香炉中暖烟浮动,暗香溢出,春日里那一点点的暖意便顺着身体融入四肢百骸,但心却仍是冷的。
多年前的一幕幕在眼前重现。
九重宫阙里,他伏在母亲的膝头,一遍遍听着母亲不厌其烦的说。
“恪儿,你父皇是爱你的。”
“恪儿,不要管其他人怎么说
“恪儿,你的身上留着最高贵的血,你该骄傲的活着。”
他的母亲是这世上最美丽的女人,不止他如此认为,凡天下见过他母亲的人,无不会生出这样的念头。
美丽,高贵,温婉,贤淑。
他的母亲值得所有最好的称赞。
然而,他却亲眼,看着自己风华无双艳冠后宫的母亲为自己饮下毒酒,看着那鲜活温热的生命一点一点变得冰冷,最后消失殆尽,失去生存的痕迹。
姬恪微微觉得头疼。
帝王家的薄凉,绝不是一句喜不喜欢,爱不爱能解释的。
他的父皇欠了他多少……终归是要还的。
漆黑如墨的眼眸更加深邃如夜,闪过嗜血的锐光。
“其徐,我之前吩咐你的都准备妥了么?”
“是。”
晟帝夜招进宫中的有七位大臣,丞相苏岩,护国上将军王如松,御史大夫齐虞,吏部尚书任漆,季川候李聊与,兵部尚书刘宇斌,太尉关简。
清一色的老臣,在朝中地位无一不举足轻重。
而这七个人对于晟帝的影响也颇深,真正的皇位抉择,其实不过在这七个人中。
如果能赢得支持致使晟帝应允那便是最好,若不能,也只有兵行险招。
又嘱托了其徐注意其中几人的动向和筹备的另外一些事,姬恪方靠在椅背上歇息。
其徐忽然递上来一张东西:“这是王将军的拜帖。”
略扫了一眼,别开视线:“我知道了,放下吧。”
闭眸,眼中是一片暗色。
像是尚未点灯的宫门外,隐隐绰绰的微光,只有轮廓而无影像。
思及那日晟帝寿诞出门时,姬恪莫名觉得有些滞了滞。
他答应苏慎言的必然会做到。
娶妻于他……亦是一枚棋子,用便要用到刀刃上。
最好的人选……未睁开眼,姬恪的手指触上拜帖,指尖一弯够了过来。
王将军的女儿,若未料错……也是慕恋他的。
与苏相不同,王家武将世代沿袭靠的并不是帝王的宠幸,而是实实在在铁血铮铮的战功。
他们忠的不是帝王,而是这片土地。
他们是锋锐的无鞘之剑,是利器,亦会自伤,端看用剑之人。
若是能得到他们的承认,那么他们会不遗余力的去辅助。
这才是他真正该去谋取的助力。
想着姬恪又将七人各在脑中过了一遍。
丞相苏岩和季川候李聊与均是纯臣,他们不会支持任何一方,兵部尚书刘宇斌生性懦弱,只怕会先与三方虚与委蛇等大局已定再做墙头糙,御史大夫齐虞最是迂腐,对嫡长继承的法则倍加推崇,十之八九是支持姬止的,吏部尚书任漆是姬跃的姨夫,立场毋庸置疑,他能赢得的支持不过两份,护国上将军王如松和太尉关简。
可这两份却偏偏掌管了天下大半的兵权。
姬恪勾了勾唇,又陷入了另一份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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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府内。
“之之,你若是再乱跑,不要管为兄心狠手辣。”
苏婉之嗤笑:“就你还心狠手辣?”
折扇在手中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动,苏慎言危险地眯起眼睛:“你这可叫三日不闻,上房揭瓦?你信不信我能一扇子隔着筋ròu将你的腿骨打断,而且保证你三月下不了c黄。”
苏婉之的眼皮挑了挑,听这口气,这会苏慎言是真生气了。
虽然是同一个师傅教出来的,但就武力值而言,苏慎言高了她不止一点半点。
泄了气,苏婉之撇下嘴道:“我不出门也成,你把姬跃换成姬恪,你赶我我也不出门。”
见不到姬恪也罢,偏偏这几日姬跃三番两次的上门,就连在苏相默许下大阖府门,都能被姬跃趁着送圣旨进府混溜进来。
谁知道这位孔雀一般的殿下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坊间流传二殿下对苏相之女情根深种,非卿不娶,甚至苏婉之还无意间在小书坊内间翻阅到一本臆想出的她和姬跃的恩怨情仇,若不是顾忌上回戏班被姬止连锅端了,苏婉之还真想写一本北周二皇子艳情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