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源歌隐(316)
他有些头疼,儿子到现在都以为他的老师是个男子,所以才会对他们在一起如此排斥吧。
他有心想告诉儿子,他的老师并非男子,而是他今生唯一想娶的人,是他的妻子、也是张信的母亲。
但是想到这个消息有可能会惊吓到张信,万一他口风不紧,传出去了一丝半点,说不定就会坏了爱人的事儿。
她扮成了赤松子这么多年,他怎么能让她功亏一篑?
更何况,现在的朝堂内外乱纷纷一团,就连他,一言一行都要万分小心。
算了,还是等一切尘埃落定了再告诉他吧。
张良心中暗叹一声,轻声道:“没什么好想的,不过是个意外罢了。夜里冷,没什么事儿就早点回去休息吧。”
“是。”
张信低声应了一声,转身便走,那背影挺的笔直,却给人一种倔强之感。
张良站在那里看着,终还是没忍住说了一句:“不要胡思乱想,有些事情等到时间了,你就能明白了。”
张信的脚步一顿,然后又继续往前走去,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张良不知道他倒底听明白了没有。
张信自己也不知道他听明白了没有。
父亲最后那句话,到底是在说紫苏的事儿,还是在说他和老师的事儿,但是他真的没有勇气回身去问个清楚。当他看到窗户上映出来的那两个重叠在一起的影子时,他再也不能欺骗自己了。
他很愤怒,也很失望,但是更多的,却是一种恐慌。
他觉得自己应该觉得恶心才对,但是事实上,并没有,反而是从心底生出了一种强烈的荒谬感,他的父亲居然和他的老师,两个男人却是那种关系?!
那可是他最亲近最重要的两个长辈啊,他们就那样……在一起了。
那自己呢?
自己又该怎么办?
父亲不要他了,老师也不要他了,他还有什么?
张信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去的房间,但是第二天,他却病了,发着高烧,人也昏昏沉沉地,偶尔还会说上两句胡话。
林依依给他诊了脉,扎了几针,又开了个方子让人熬了药给他喂下,他的高烧才退了下去,人却仍然昏睡着没有醒,不过也没有什么大碍了。
张良皱着眉在一旁看着,心里也有些恼。
林依依说了,他这是感了风寒,再加上心火郁结,这才一病就这么来势汹汹。
那么晚了还在寒风里站着,会感染风寒一点都不奇怪,可是居然会心火郁结到这等地步,他到底在心里想了些什么?
看来,昨晚自己的话他是没能听明白,甚至可能都没听进耳朵里去。
林依依不知道昨晚发生了些什么事儿,不过因为张信生病一事儿,却让她有了一个想法。
她将这个想法说给张良听,他居然很高兴地接受了,于是没过几天,张良也“病”了。
皇帝还是很重视他的留候的,不但派人送了许多药材来,甚至亲自带了两个医师来看他,不过在看到他病床边坐着的赤松子后,便干脆没让那两个医师出手了,有这位蓬莱仙岛的仙师在,哪还用得着别人出手?
“子房啊,你怎么就在这个时候病倒了呢?朕身边可离不了你啊。”
刘邦一身便服坐在张良床边,阻止了他想要起床行礼的动作,叹息道。
张良仓白着脸,虚弱无比地笑了笑,然后很是惭愧地道:“是臣……太没用了些,不过是睡得晚了些,就病倒了,不能替陛下分忧,反累得……陛下担心,臣……惭愧……咳、咳咳……”
说着说着,他咳嗽了起来,身体像虾米一样弓起伏在榻上,原本苍白的脸竟涨的通红,好像要渗出血来似的,看上去有些骇人。
“这……这这,先生快看看子房这是怎么了?”
刘邦惊的站在起来,伸出两只手下意识地想去扶,却发现旁边的白衣方士已经先他一步扶住了张良,于是转而向他救助。
对于这位来自蓬莱仙岛的仙师赤松子,刘邦心里其实很有几分好奇之心的,毕竟,虽然见得少。
但也认识好几年了,可这位仙师的模样就从来没有改变过,而且,据他所知,这位赤松子还不止一次地救过自己的性命,只可惜,他好像很是淡泊名利,不但拒绝了自己的招揽,还似乎对此很是排斥,只以朋友的身份留在张良身边。
这让他一个向来以为方士就是一群为了名利会故弄玄虚的骗子,在面对这位仙师时也不得不承认,至少,这位赤松子是有几分真本事,也有着真正的世外高人的风骨气度。
所以他才会在见到林依依后,直接就没让自己所带来的医师出手。
林依依出手如电,在张良胸前的几处穴位点了几下,张良的咳嗽渐止,脸上的红潮退去,脸色却更加苍白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