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盗女王养成记(328)
洛姝入朝多年,见过争权夺利,也玩过暗箭伤人,却从未见过如此狗胆包天又厚颜无耻之人,自觉被刷新了底线,眼皮当即一阵乱跳:“那靖安侯呢?”
锦衣卫经历喘息着道:“许时元突然发难,江南守军又是刚经过一场恶战,本就精疲力尽,哪能与他抗衡?许多人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糊里糊涂地倒在血泊中,靖安侯也下落不明……”
洛姝只觉得脑中嗡嗡作响,一时间竟不明白“下落不明”是几个意思。许是她脸色太过苍白,一旁的锦衣卫指挥使吓了一跳,忙劝慰道:“殿下,侯爷吉人自有天相,必然会安然无恙,当务之急是弄明白那许时元究竟有何打算。”
洛姝深吸了口气,强忍突突乱跳的太阳穴,对那锦衣卫经历道:“你接着说。”
“许时元见走失了靖安侯,当即发了狠,竟调兵封锁宁州地界,对过路之人严加盘查。卑职与同僚得知消息,本想尽速赶回京中,不料那许时元丧心病狂,连天子亲军都敢追杀,卑职的同伴伤了好几个,实在无法,只得易容改装,辗转向西,兜了一个大圈,才寻到中原大营,借他们的朱雀赶回京中。”
这番话信息量太大,饶是洛姝机心深沉、智计万端,也被狠狠震了下。她猛地站起身,在原地踱了几步,突然留意到一个细节:“你刚才说,许时元曾试图诱杀前锋营将士?他为什么这么做,吃饱了撑的吗?”
那锦衣卫经历乍一看全须全尾,仔细观察却能发现,他跪地的姿势颇为古怪,且跪久了浑身冒虚汗,显然是身上带伤。然而他咬紧牙关,面不改色道:“回殿下,卑职也曾试着探查,可许时元将风声瞒得极紧,这消息至今恐怕还没传到京中。”
洛姝先是蹙眉不已,紧接着,她将之前的军粮贪墨案和随后的“东瀛兵犯宁州”联系在一起,种种蛛丝马迹浮上水面,隐约指向一个叫人毛骨悚然的可能性。
“如果你说的是真的……”洛姝忽然站住不动,脸色阴沉的可怕,“许时元确实在东瀛进犯之际按兵不动,那他就有极大的可能和东瀛人暗通款曲,至于随后伏击靖安侯,无非是为了隐瞒这层事实——但他堂堂二品大员,背后又有焦家撑腰,何必放着大好的前程不要,去和东瀛人私相授受?”
她说“私相授受”本是故作讥讽,但这话也变相提醒了自己:如果没有天大的好处,或是有天大的把柄落在人家手里,许时元何必担着一家满门的尊荣富贵自毁前程?
他到底从东瀛人手里得了什么好处,又有什么把柄攥在东瀛人手中?
洛姝脸色越发阴沉,半晌不言不语。直到那堂下的锦衣卫经历跪不住,身子晃了晃,大有就地扑倒的意思,她才回过神,赶紧示意肖晔扶了他一把:“你身上有伤?”
锦衣卫脸色苍白,头上直冒虚汗,却咬紧牙关:“只是皮肉小伤,不碍事。”
肖晔扶着他在椅上坐下,那锦衣卫兀自诚惶诚恐:“卑职失仪,请殿下、指挥恕罪。”
洛姝摆一摆手:“我问你,江南地界的锦衣卫还有几人?”
锦衣卫经历微微吸了口气:“那许时元大约是逼急了,下手极狠……更麻烦的是,这一路上还有一伙来历不明的黑衣人追在身后,看身手竟像是东瀛死士!卑职无奈之下,只能将受伤同伴暂且藏起,自行回京报信。如今……江南地界的锦衣卫不过六七人。”
洛姝闭一闭眼,城府再深,也不禁泛起一个阴恻恻的笑意:“连天子亲军都敢下手,这姓许的还真是狗急跳墙!”
锦衣卫经历人微言轻,不敢接这话,眼观鼻鼻观心,假装自己与那木头椅子是同一阵营。
洛姝缓了一口气,再睁眼又是和蔼可亲的面容:“你赶路辛苦了,下去休息吧——肖指挥使,给他安排个隐蔽些的住处好好养伤,稍后我还有话问他。”
肖晔心知肚明,洛姝这是担心此人行踪暴露,被京城世家情急灭口,忙连声应了,又命亲卫将人带下。等安顿妥当了,他才折回堂上,就见洛姝仍坐在案后,翻着那份染了血迹的密报径自出神。
肖晔不敢打断洛姝的思绪,默默无言地站在下首。不知过了多久,洛姝才留意到他,失笑道:“怎么站那儿不吭声?可是还有要事?”
肖晔虽也出身世家,却是世家旁支,生来便不得宠。他承袭亡父荫蔽,原本只是个小小的正四品佥事,若非洛姝私心看重,明里暗里一再提拔,是万万做不到这正三品的指挥一位。
肖晔得了洛姝的提拔,自然要为洛姝尽忠。再往深里说,大秦不是没有女子为帝的先例,倘若洛姝真能走到最后一步,从龙之功可比一个区区的锦衣卫指挥使有分量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