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刺(105)
“陆严岐,我的理智想让我原谅你,可我的心做不到,所以还是那句话,我选择放下,感谢你,但并不打算原谅。”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从不喜欢到喜欢我的,又是一副非我不可的架势,还是希望你静心思考一下,你就像个得不到糖果的孩子,拼命向我伸着手,给我吧给我吧,得不到,你就哭就闹就要毁灭全世界,逼迫我投降。”
“可这又有什么用呢?就算得到了又怎么样,还不是相互折磨着渡过余生,我不要再走父母的老路了,也不要在一个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的人身上耗费时间。”
“只有孩子才会哭,才会闹,你知道为什么吗?”虞慈语调缓缓的,说到这里,她看向陆严岐,后者不语,像是在思考。
她接着说,“因为孩子是最无力的,他的吃喝拉撒都要靠大人,唯一能做的就是哭闹,如果他有能力,就不会哭闹了。”
“陆严岐,你就像个孩子。”虞慈轻轻重复着这句话。
陆严岐依旧没吭声。也没走。
她继续说,“你对我是占有,输不起,还有什么呢?或许有那么一点点愧疚,你想得到我的原谅,以抚平你的歉疚,说到底,还是为了你自己,如果你真的喜欢我,今天不会出现在这里。”
“放不下的人是你,就算你真如今天所说的,对宣潮声做了什么,他毁了,你的心里又能好受多少呢?说到底,你纠缠的,抗争的,不肯放下的,是自己的心罢了,但试问一下,你心里真的舒服吗?”
“如果能让你心里舒服一点,我可以原谅你,希望以后不再相见,你做得到吗?”
她嗓音轻轻软软的,却是一针见血,像是针一样直戳陆严岐的心底。
虞慈说完了,把想说的,该说的,藏在肚子里的话全部统统倒出来。
她把要说的都说完了,听不听那是陆严岐的事情了。
好久好久,时间像凝滞了一样。
陆严岐再开口时,嗓音低哑,“我发现喜欢上你,已经晚了。”
虞慈相信这句话是出于他的真心,但是,她淡淡道:“我给过你机会的。”
他忽然感觉喉口有酸涩的情绪涨上来。努力压住了,头也不回地下了楼。
陆严岐和父母离开虞家的时候,送他们的只有秦华月,一边说着自家两个孩子真不懂礼貌,一边将他们送到门口。
陆严岐转头望向楼上房间的灯,停驻了几秒。陆东风也朝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叹了口气,摇了摇头,“颜颜啊现在不得了,有想法的很,以前从来不顶嘴的这小丫头。”秦华月接口说:“那还不是在外面呆了几年长了见识,但再怎么样也和阿岐比不了,对了,阿岐,你新工作定了吗,我听谁说你年薪上百万了?”
陆东风颇为骄傲道:“他是打算去海市了,本来我还想把颜颜也调过去,他们公司在海市的分公司……去历练个几年,然后再空降回来……”
秦华月眼睛都亮了:“那敢情好啊……”“但刚刚你看颜颜的态度……”陆东风为难道,而后笑着拍了拍儿子的肩膀,“我家这个从小就不缺人追,上次王局的孙女看过他照片,蛮喜欢的,有空就认识一下,结婚嘛,还是门当户对要紧。”
秦华月脸色僵了。
好在夜色下也看不大清。
陆严岐没说话,独自从院子走出去,一个人走在月光下,拐弯的那个花坛边,他停了下来。
花坛的正中栽着一棵树。
是那年虞家新搬到这里,吃完饭以后他们三个在楼下玩,正巧植树节,虞慈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棵树苗,三人就在这花坛种下了这棵树,虞慈称它为“友谊之树”。
也已经是八、九年前的事了。
经过一个隆冬,新一年的春天里,树枝抽出新芽,可他们却再也回不去了。
这条路上,仿佛盛满了记忆,他们在这里追逐打闹,她用一整个青春的真情灌溉着这份感情,被他亲手摧毁。
陡然惊觉过来,任何感情,如果不经维护,终有一天会逝去。没有人永远永远停留在当初,等着他。
可他明白的。
太晚了。
太晚了。
“虞慈。”
陆严岐边走边低声念着她的名字,外套拎在手里,月光下拖曳出一道落寞的身影。
终于变成了他心口的那根鱼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