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堂灯亮着。
透过窗户,徐文浩看见刚才见过的胡须男跪在地上,手上攥着佛珠,嘴里念念有词。
满头大汗,不知在害怕什么。
这时一个女人从里屋走了出来:“老爷。”
老爷吓了一大跳,一屁股跌坐到地上。看清来人后呵斥:“谁让你出来的!不是让你把自己关起来!?”
女人苦口婆心:“你这不过是在自欺欺人,何必呢。”
“闭嘴!”老爷勃然大怒,“要不是你出的馊主意,我们何至于到这地步?”
女人抹眼泪:“谁能知道呢?难道你就忍心看见我们女儿一个人孤零零的走?”
“兰香、兰香。”
老爷默念着不知谁的名字,接着一把将手中佛珠摔到地上。珠线断开,珠子散了一地。
“都是姓方那臭小子的错!诱骗我们不懂事的女儿,还把我们害惨到这种地步。实在可恨、可恨!”
像是为了衬托氛围。在老爷的怒斥过后,天际凭空劈开一道惊雷,吓得徐文浩一哆嗦。
确定周围没来其他人后,他矮下身子。
听两人谈话,这个“姓方的”应该就是指方谨之。兰香又是谁呢,是他们的女儿?
听上去,似乎是方谨之做了什么对不起兰香的事。
但想起对方温文尔雅的态度,又觉得实在不像是会玩弄女人的渣男。
那之后屋里两人没再说什么,一个只顾着哭,一个只顾着生气。
徐文浩见再听不出什么线索,正准备离开,却突然听见一声巨响。
屋子里像有什么东西摔下。徐文浩再次望向窗内。当看清屋内场景不禁愣住。
“嘭!”
又是一声惊雷,刹那间映亮了屋内女人的脸。
徐文浩看见,刚才还哭哭啼啼的女人手里竟然举着烛台,尖刺部位狠狠刺入了老爷胸膛。
她一改原先的柔弱,面目狰狞,一下、又一下!
红血渗出,老爷瘫倒在地。双目圆瞪,喉咙管里涌出浓稠的血。
蜡烛落在地上,点燃了桌角。木桌燃起,火势瞬间蔓延开来。浓烟升腾,而女人却不想着逃跑,依然机械重复着手上动作。
很快,熊熊火焰将二人卷入其中,徐文浩再也看不见了。
他被烟熏得眼睛疼,不觉后退一步。
这是什么情况。
他上一秒还以为这两人是夫妻。结果下一秒妻子就捅了丈夫?
动静一下子闹很大。
徐文浩还担心会吸引来巡逻的人。可回头一看,却发现着火的不止老爷屋宅。
一间两间茅屋点燃了火焰,里边人都跑了出来。
而无人救火。
如同一张地狱绘卷。
村民们像是中了邪,拿锄头的、拿镰刀的、拿菜刀的。凡是能用的武器全都抓起来,纷纷砍向身边人。
母亲砍孩子,儿子砍老子。兄弟厮杀,姐妹相残。
这些人不知痛苦不知疲倦,哪怕受了重伤缺胳膊少腿,也依然执拗地挥舞武器,直到再也不能动弹。
天下起细雨,血流了一地。
村里的所有房子都成了凶案现场,唯独方谨之的那座宅邸被排除在外。像是上座贵宾,远远欣赏着这自相残杀的景象。
原本恢复平静的村庄,再次变得热闹起来。
这些人是疯了吗。
徐文浩目瞪口呆。他本来是打算出来找线索,可没想到看见这么爆炸性的场面。
他不敢贸然靠近。只觉得会被卷入其中。
不久,几乎所有人都倒下了。沾了血的锄头落在地上,很快被雨水冲刷干净。
地面聚集着的、已分不清是雨还是血。红色的水汇成一汩,流过老爷屋子前,如同一细细涓流。
如今村子里的人变成这副模样,想要逃走,现在就是机会。
徐文浩望了眼村口,又低头看向一地的血水。
村子地势平缓,并没有明显的高低。但这些血水却如同有人引导一般,齐齐流向了一处。
尽头会是什么?
徐文浩犹豫了一下,还是跟着血水流向走了。
地面泥泞,雨势渐小。各屋燃起的大火也逐渐熄灭,只剩残垣断壁。
前方,一处墓地映入眼帘。只有一块坟堆,坟前立了一石碑。上边文字已模糊不清,只依稀看得见“兰香”二字。更多的就认不出来了。
兰香,好像是老爷女儿的名字。
血水正是流入了坟堆底下。长年累月,石碑深处也被血色浸染、逐渐变了颜色。
村子里的人忽然开始自相残杀,尸体的血又都流入了老爷女儿的坟地。
就像是祭奠。
如果不是提前见了方谨之,徐文浩肯定要以为兰香才是这次小世界的boss。为了复仇才让村里人自相残杀。
他蹲下身,指尖触向湿润的泥土。接着下定决心一般,手指插入坟堆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