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窄楼现在的局面下,他怎么可能睡得着?他反而觉得,保持清醒,能够让他更加舒服一点。
林檎看了看他,大概是觉得他说的是真话,琢磨了一会儿,就说:“可是你真的不难受吗?这么久不睡觉?”他坦诚地说,“你不想让别人进入你的噩梦,可是他们都愿意进入你的噩梦。”
“他们愿意,但是我不愿意。”
“你觉得这样是对他们好?”
徐北尽坚定地说:“我认为是。”
林檎看着他,然后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徐北尽无言以对,心想,什么时候林檎都能对着他叹气了?他叹什么气?
林檎说:“我觉得别人不会领情。而且你还会觉得难受。”他问,“你觉得这样值得吗?”
徐北尽沉默片刻,随后轻轻笑了一下:“值不值得,不是我说了算吗?是我在不睡觉……”
“但是我会心疼。”林檎在徐北尽的面前比划了一下,“我觉得你的脸色很难看,黑眼圈很重,嘴唇干到起皮……我会觉得不舒服。
“如果你都愿意为他们着想,为什么不愿意为我想想呢?我替你觉得难受。”
徐北尽顿时就沉默了。
他的嘴唇动了动,想说点什么,最后,他只能五味杂陈地说:“林檎啊……”
林檎困惑地歪了歪头。
徐北尽说:“你真的让我很困扰。”
林檎:“……”
世界上怎么会有徐北尽这样的男人!他关心他居然还能让他觉得困扰!
林檎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那表情把徐北尽给逗笑了,他乐不可支地说:“你太有意思了,林檎。”
林檎板起脸,一脸严肃地看着他。
徐北尽看着他,最后为难地摇了摇头。他站起来,拍了拍林檎的肩膀,决定还是暂时冷处理这份感情。
他转而说:“我有点事情出去一趟,你看家。”
林檎奇怪地问:“你去哪儿?”
不过“看家”这个说法,让林檎觉得有点微妙的甜蜜。他品味了一下那滋味,坦荡地觉得十分不错。
徐北尽说:“去隔壁。我找那位窄楼居民有点事情。”
林檎“哦”了一声,随后说:“早去早回。”
徐北尽笑了一下,指了指书架:“想看什么自己拿吧。”
徐北尽离开之后,林檎有些无聊地坐在那儿,想到徐北尽说到书架,就转头去看了看。
这么多天以来,林檎也看了不少书。不过,比起徐北尽书店里那些高至天花板的书架上,仿佛无穷无尽的书籍,林檎十分有自知之明地认为,他看的书不过是沧海一粟罢了。
他不禁对徐北尽曾经的生活有些感兴趣。在那么多年里,徐北尽就只是看着这些书,然后度过的吗?
林檎站了起来,走到书架边上。
一直以来,他只是在看其中一列书架上的书。那都是一些小说,十分有意思,但是这个时候,因为想到了徐北尽曾经的生活,所以林檎也不免对其他书产生了一点兴趣。
他看向那些书架。
因为徐北尽不在,所以他也没仔细翻找,只是看了看标在书脊上的标题。
“这是什么?”林檎突然疑惑地自言自语,“更新……日志?”
他奇怪地看了看这本白色封面、黑色文字的书籍,不……不应该说是书籍,那更像是什么报告,只是简单地装订在一起,十分简陋。
这本书被随意地塞在书架的某个边缘角落,顶上已经落满了灰尘。如果不是林檎一时突发奇想,仔细看了看这排书架上的书,那么恐怕它将永远不见天日。
不过,即便林檎对这书产生了一点兴趣,但是他也没去拿,只是想着回头问问徐北尽。
他又从旁边那排熟悉的书架上,拿了一本先前没看过的小说,坐在那儿静静地看了起来。
过了会儿,林檎便彻底将那本奇怪的“更新日志”抛之脑后了。
*
徐北尽去找苏恩雅的时候,想象过不少可能性。
比如,对方可能并没有遇到任何事情,就只是简单地回到了窄楼底层。说不定就只是运气不太好,被随机回来了。
又比如,对方可能一无所知,不管是对末日、对窄楼还是对噩梦。
她可能以为自己的噩梦,只是简简单单的普通噩梦,尽管那栋家具成精的公寓楼的确意味着一些什么,但是苏恩雅又不一定知道,不是吗?
然而当徐北尽走进她的屋子,看见那个女人的眼睛的时候,他想,他错了。
这位女性扮演者显然知道什么。
他们相顾无言了片刻。
最后,是那个女人先说了话:“久仰大名。”
徐北尽默然注视着她。
女人喃喃说:“你肯定想象不到,我经历了什么……即便你也是扮演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