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89)
我不想再说了,也是到了下班时间,我抓着包起身打算回家。走出两步,陈炀还坐在那儿,在我身后轻声继续:“真的是很重要的东西,就让我把它给你吧。我们认识一场,别再这么草率结束了行吗?”
分不清是哪个词眼戳中了我,我心脏没来由地慌乱了一瞬。我下意识站定在那儿,这时身后椅子撤开,他也站了起来:“我跟你保证,明天是最后一面了。其实我马上就要出国,短时间内确实也不会再见了……你放心吧,我把东西给你,然后咱们就一刀两断。”
……
我踩着昏晦的夕阳慢慢走回家,一步一步都沉重得像腿灌了铅似的。风一吹才发觉浑身都是汗,我有些冷,忍不住打了几个喷嚏,我还真的好像有点感冒了,于是去包里拿纸巾,翻了半天没找到,又想一想,原来这包里我压根就没放过纸巾,一直都只是装了一包湿巾而已。
也是,那个下午在街角,我跟赵知砚被化了的甜筒弄得满手黏,那时候我使唤他拿出来的也是湿巾。
我回到家里,开门时客厅里灯亮着,赵知砚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他面前放着药和水杯,整个人看着还是有点虚,听见我回来,他偏过头看了一眼,没有说话,很快又扭头回去看电视了。
我进卫生间洗漱,冲了个澡,换了身干净衣服才出来。走到餐桌边,看见桌上又是放着吃剩的半份饭菜,赵知砚已经吃过了。
外卖的饭菜都是重油重盐的,我看着皱了皱眉,问他胃好些没有。他“嗯”一声说好多了,我端去厨房里把菜热了热,然后又坐回来吃,难得他今天没看新闻,看的是美食频道,上面正在讲一道川菜的做法,满屏鲜亮的辣椒红油,看着好诱人,不知不觉我也端着碗坐到沙发边去了。
我过去时赵知砚斜我一眼,然后朝旁边挪了挪,给我让出空位。我看了一阵,问他明天是不是歇班,他点头说是,我说好巧,明天我也歇班。“这周才过去四天,你已经歇了三天了,”赵知砚说,“你这是不想干了?”
连我歇了几天班都记得清楚,这锱铢必较的作风不来当我领导都浪费了。我忍不住笑一声说:“我前两周出的那几趟差是白出的呀,我这是属于正常调休好吗?”
我一笑,他也跟着笑了一下。我想了想又说:“赵知砚,我们明天再吃个饭吧。”“又吃。”他语气很平淡,“吃什么?”“这节目把我看馋了,我想吃火锅了。”“你昨天还说不想吃辣,”他默了一瞬,有点无语,“再说我胃还疼着呢。”“昨天是昨天,明天是明天,”我说,“你不吃的话,可以看着我吃。”“……”
看他那脸色马上就要来打我了,我连忙笑着改口:“鸳鸯锅,鸳鸯锅行吗?”赵知砚哼了声,还是有点爱答不理的。但没多久我看见他打开手机去挑火锅店了,我把那半份饭菜吃完,他还在那儿低着头滑屏幕,我说不上什么滋味,斟酌着轻声说:“明天我有点事,上午得出去一趟。等我回来……我们晚上去吃火锅好吗?”
他手指顿了顿,不过神情没有变化,很快又继续浏览页面。又过了好半晌,才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我端着盘子起身去厨房洗,出来时电视已经关了,赵知砚拿着手机朝我走近,屏幕上是他选好的一家火锅店,他慢慢滑着给我看,问我喜不喜欢。
我点点头说好,他朝我一笑,随即回沙发边去吃药了。我远远站在那儿,衣袋里的手机又开始震,我拿出来看,领导已经给我打了十三个未接电话,现在是第十四个。
我知道他要说什么,消息都已经发来了。是汤晟的秘书联系了他,说计划再跟公司签第二份合作,不过具体的纸质资料在陈总那里,而陈总明天下午就要出国了,时间紧急,希望我可以跟他见面拿一下。秘书点名说非我不可,于是就有了两位领导轮番打电话给我的场面。我盯着那屏幕,看了很久后终于还是挂断了,然后给领导发消息回复:“收到,明天上午就去。”
与此同时陈炀的消息跳出来了,是他定的时间和地点,明天十点钟,平湖公园南门。我扫一眼,回他:“你何必这样?”“那么你又何必这样?”他说,“我都已经保证以后不再打扰你了。现在只想最后再见一面,这要求不算过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