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见血(79)
江临风轻蔑地吹了口气,男人的手捏在高脚杯上反复转动。
当年邵齐珩为了萧律师下场折了杨钦的一只手,里面未必没有程宴洲的手笔。
江临风摇了摇头,搁下酒杯也往外去。
包厢里,明舒抽回自己的手,看着程宴洲的目光多了几分警惕,让男人喉咙发紧得疼。
明舒与他站开距离,嗓音不轻不重,隔了疏离:“记事本该给我了。”
程宴洲扯来西装外套,从内侧的口袋里拿出一本火柴盒大小的记事本。
他牵起明舒的手,把东西郑重地交在手心。
明舒的指尖顿了下,此时,她才看清记事本的模样。
又小又不起眼,灰扑扑的封面,没有一点儿买来时候崭新的痕迹。
女人静下眉目里的光,一寸一寸地描摹出手心里沉甸甸的温度。
程宴洲抿了下唇,不肯放开明舒。
他的眸子闪了闪,嗓音因汹涌的情绪作祟而显出跌宕:“回去以后再看。”
明舒试着动弹了下手,她转身要走,却仍旧不得其法。
明舒偏了下头,语气失了以往的温和,像喊死人一样喊他:“程宴洲。”
几乎是瞬间。
男人循着她的手腕握至手心,程宴洲直直跪了下去,双膝叩地。
他一生只如此跪向佛祖和明远怀。
再无其他神或人。
前者为保佑,后者为赎罪。
明舒俯身垂眸,见男人气势下去几分,他黑色衣物下的胸膛颤乱,凌厉抛却,在此刻化作忏悔,眼尾发红。
女人按住程宴洲的颈肩,一双眉眼水色浸润,真诚到伤人地问:“程宴洲,你能跪多久?”
“一天,十年,还有一辈子啊…”
程宴洲呼吸微窒,领口下露出的小半片冷白肌肤有跟着情绪起来的微红。
他牢牢抓住明舒,字字艰难地开口:“要我怎么做?”
明舒仰头,兀自慨叹了下。
她眼尾上挑,看向程宴洲时有几乎于病态的偏执。“你得和我一样痛过,才算是道歉。”
丢下一句无关紧要的话,女人拾起脚步。在临出门的那一刻,明舒偏头,余光涣散。“程宴洲,真的,别跪了吧。”
门外,江临风和何旭觉得眼都要瞎了。
两个人不约而同地给明舒让了下路,齐齐咽了下喉咙。
不知跪了多久,程宴洲才身形从容地起身,男人的气势回拢,眼尾残余了淡淡的红。
江临风小心地露出自己的脑袋,看向他时颇为无奈地叹了口气。
大概得是非死即伤的程度了。
何旭跟在自己老板身后,认真地汇报起酒吧里的电路恢复情况。
程宴洲听着,脚步停下。
墙根下,时屿嘴里搅着薄荷糖,见到来人时,嗓音玩味夹杂了讽刺。
“堂堂程氏的掌权人也会做拔人电线不地道的事,说出去也不知道有没有人信。”
程宴洲不轻不重地回他:“那你现在见到了也不太晚。”
对方冷哼。
程宴洲眸色锐利,气息嚣张。“傅时屿,你哥的面子我也不是次次都会给的。”
“好啊。”薄荷糖在口腔里碎裂,时屿收起了玩世不恭的假面。“那我直说了,我喜欢她。”
男人故意刺着程宴洲:“本来应该先讲给她听的,可谁让程总不做人事呢?”
程宴洲眯眼,目光蓦地冷却。“傅时屿,别用明舒来挑衅我。”他眸子浓黑如暴风雨当时的颜色,“还有你最好给我省省,她不会喜欢你的。”
时屿磨了下牙根,“你说不会就不会?凭什么,凭你是她前男友?”
“对。”程宴洲勾了下嘴角,“凭她能在刚才不见人的暗处准确无误地认出我的体温。”
时屿口腔的薄荷糖彻底没了。
有些事实不看重,不代表不存在,譬如明舒和程宴洲身上许多默契的小动作。
她曲腿坐起,捏上眉骨,表情的一张一弛都会有共同点。
那是他横跨不了的岁月。
“听了可真让人不舒服啊。”时屿掸了下手,旋即又反击对方。
“可我能明目张胆地喜欢她,你可以吗?”
程宴洲往前,是在场最不容忽视的存在。“你帮她离开北城,不是因为对她有不同的情绪,而是要跟我对着干。”
男人喉咙溢出阴鸷的嗓音。
“她不是你拿来同我计较的筹码。”
时屿绷住下颌,“那你以为她还会爱你吗?我至少有一点比你好,我不会算计他,程宴洲。”
男人径自往前,气场压抑,坚实的后背如一睹墙。程宴洲眼望前方,字字沉哑:“你永远都不知道我是什么时候喜欢上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