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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恩(1211)

谢青鹤点点头,恰好云朝做好了饭在空间里打招呼,谢青鹤就把云朝放了出来。

饭菜上桌,三人同坐。

伏传在野外坐着家里才用的平榻,榻上还铺着精美的坐席,桌上五菜两汤荤素搭配,还有蒸得香喷喷粒粒分明的白米饭,他越吃越觉得奇妙:“天穹地覆,寄身山野,好滋味啊。”

他从来都是这样的脾性。刚刚还在为小老虎的遭遇伤心,转头就忘光了。

谢青鹤也不愿见他总为旁人伤心,伏传吃着饭就放松下来,歪着身子趴在榻上,时不时回头看看深山老林里的幽深夜景,感慨说:“我也不曾想过,有一天会在这种地方用桌子吃饭。”

谢青鹤微微一笑。

“不过,那时候我们只有一辆马车,总是在路边煮面条吃,我也觉得挺开心。”伏传突然说。

那段经历对谢青鹤来说,已经过去了千万年之久。突然被伏传提及,他竟然还能想起其中细节,神色也变得更加柔软:“嗯。此次下山,我与你可以多转一转。”

伏传怀念从前纯是随口一提,他自己都没意识到在隐隐地期盼着什么。被谢青鹤郑重允诺,他才后知后觉地想明白,顿时涨红了脸:“大师兄,我不是那个意思。正事要紧。”

“私事也要紧。”谢青鹤为了示好,要伏传舀了半碗汤,哄道,“快吃吧。”

从一开始吃饭,伏传就在东张西望,为了好好地享受这一顿饭,他吃得颇为漫不经心,心思显然都在这奇特的深山老林宴席上,并不在乎吃的是什么。

谢青鹤与云朝早就吃得差不多了,都坐在桌边陪伴等待,随口聊天。

“那此前在这里哄骗书生的怪东西,应该就是她的母亲?都说一山不容二虎,老虎这畜生向来独占山头,虽母子兄弟不能相容。她母亲把熟悉的地盘让给她,自己另觅他处去了?”云朝猜测道。

谢青鹤将手一招,遗落在远处的傀儡宫衣与支撑的木头就飞了过来。

伏传举着啃了一半的兔腿凑过来,谢青鹤拿着宫衣检查,他的目光就跟着谢青鹤翻看的手势转动,评价说:“这衣裳看着簇新鲜亮,想是印染不久,花样却比较老旧,该有些年份了。”

谢青鹤认同他的看法:“术法能保衣料颜色新鲜,却不能保花样逐年时兴。她说这傀儡从小就在她身边,应该不是撒谎。这傀儡的衣料有近二十年了。”说着,他将手一拂,原本还鲜亮华美的宫衣倏地褪去颜色,变得黯淡老旧。

放下宫衣之后,谢青鹤又拿出那根支撑傀儡的木头。

木头被云朝用剑砍落一截,顶端留有平整的截面,初时尚无异状,谢青鹤将手抹过,就有暗黑色的血渍顺着木头断开处淌下,此时已经是半干的状态,也不再往下流淌。

谢青鹤用手蘸了一点儿,拇指抹开,又闻了闻味道:“不是她的血。”

木头是不会流血的。

谢青鹤又说,这不是正在榻上昏睡的小老虎的血。

那会是谁的血?

伏传也顾不上吃饭了,胡乱擦了手,从随身空间里拿出黄纸,谢青鹤就把手指上的残血抹在黄纸上,顺手把纸接过:“我来处置。你去把饭吃了,是不是都凉了?”

伏传拿毛巾抹抹嘴,说:“吃饱了。大师兄,直接用血溯源会不会打草惊蛇?”

“不会。”谢青鹤施法速度奇快,伏传擦嘴说话的时候,他已经在沾血的黄纸上验了血源。原本应该飞出一点灵犀给谢青鹤指引方向,纸上的残血却静静不动,透着一股苍冷的死气。

伏传愕然道:“死了?”

“这东西虽是兽类,也通人性。若非逼不得已,怎么会抛下尚不懂事的幼女,让她凭着天性懵懂求生?若是死了,这就说得通了。”谢青鹤将黄纸燃透,任凭灰烬落下。

“大师兄能看出来死多久了吗?尸身归葬何处?”伏传问道。

他对谢青鹤有着不切实际的期盼和指望,他自己做不到的事,却总觉得大师兄无所不能。

谢青鹤最初总被他问得心里发毛,好在入魔修行这么多年,为了应付小师弟无比景仰信任的目光,谢青鹤把各种技能都不分青红皂白齐刷刷点亮,这时候已经能从容不迫地应酬小师弟了。

“死期不好预测,有残血与骨血遗在此处,找寻尸身倒也不难。”谢青鹤矜持地说。

伏传看着蜷缩在被褥里疲惫昏睡的小老虎,同情地说:“她只怕还不知道母亲已经死了。”

谢青鹤摇头,说:“想必她也不知道什么是‘母亲’。”

“那咱们要带着她吗?”伏传问这句话的时候就带了点期盼,眼巴巴地看着谢青鹤。

“她在此免不了要继续勾引普通人□□生育,虽不害人,也生事端。既然是能通人性的灵物,将她携在身边,养在寒山,授以正道修法,不说修成登真,只要能去除兽性,不受造物苛待,从容度日生活,就算一件功德。”谢青鹤明知道这东西可能是小胖妞所说的“妖”,依然选择施以慈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