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棠微微侧首,冷冷的冬风,夹杂着细碎的雪花,刮到脸上,冰冷刺人,在她把脸往棉服里缩时,目光瞥见黑乎乎的四周,远方星星的灯光模糊可见,不但不觉温暖,更添了雪夜的寒冷,尤其是路边张牙舞爪的树枝,微微晃动,更加骇人。整个小路上,好像只有她和徐文思了,两辈子都极其胆小怕黑的她,下意识地收紧双臂,搂紧徐文思。
徐文思察觉到后,问:“害怕了?”
“一点儿。”
“没事儿,我们一会儿就到外婆家了。”
“嗯。”
“你多久没回外婆家了?”
“上次是国庆节回家的。”
“中秋没回?”
“没呀,你不记得了,中秋节那天东阳、小胖,还有你和我,我们四个人一起吃的月饼啊。”
“啊,我想起来了。”徐文思笑笑,故意和于棠说一些生活上的小事儿,转移于棠的注意力,自从他转学到烟厂中学后,他几乎没有和于棠独处的机会,此时听着她细细软软的声音,嗅着她身上淡淡的清香,他再次想起学校里传播的绯闻,说他在和于棠恋爱,说他和于棠很般配。
般配吗?
起初他对这些流言蜚语是不在意的,可是传播的多了,他的潜意识里受到影响,目光不由自主地就集中在了于棠身上,渐渐地发现于棠很特别,时而柔弱时而坚强,时而单纯时而成熟,时而自卑时而自信,明明是矛盾的特性,却在她身上相得益彰地发挥,就像她的笔触。
他看过她写的文章,就像那个编辑给她的评价一样,有种“看透世事的天真和纯净”,让人读起来内心温暖安静,于棠本人身上也是有种未泯的童心,可以成人也可以孩子,很吸引人。
“文思,快到外婆家了。”于棠突然提高声音。
徐文思抬眸一看,老太太家可不就在眼前了,徐文思伸手擦了下额头上的汗珠,而后卯足了劲儿,加快步伐往老太太家跑。
“文思,慢点慢点。”于棠喊着。
徐文思非得到了老太太家才停下来。
“哎呀,这是文思吗?”老太太坐在床上,看着徐文思,不敢相信地说。
“外婆。”徐文思跟着于棠喊老太太外婆。
“哎!朝我这儿过来一点,让外婆好好看看你。”老太太眼睛早就花了,离得远,她连五官都看不清楚。
徐文思靠近老太太两步。
老太太笑着说:“文思又长好看了呀。”
徐文思害羞地别过脸。
老太太朗笑起来。
于棠见外婆笑声中气十足,只是脚崴了,躺在床上,暂时不能动,于棠也就稍稍放点心,她在外婆的督促下,烧了热水,和徐文思洗了手、脸、脚,洗出一盆又一盆的泥水来。
老太太看着心疼,生气地骂着公交公司不厚道,居然不把两孩子送到家门。
于棠、徐文思都笑了。
“啊,我忘了!要给我妈和徐叔叔打个电话。”于棠突然叫出声。
老太太说:“对对对,赶紧给他们打个电话,他们已经来了几个电话询问了。”
于棠赶紧跑到堂屋去拨电话,后面徐文思就拿着军大衣跑出来,把于棠裹严实了,说:“别冻感冒了。”
于棠握着话筒,乌溜溜的大眼睛转向徐文思。
徐文思摸摸于棠的头发,问:“打通了吗?”
“喂,是文思吗?”彼端传来徐牧成低沉的嗓音。
“徐叔叔,我不是文思,我是棠棠。”于棠说。
“棠棠啊,你们终于到了,还好吗?”徐牧成赶紧问。
“很好,我和文思都很好的,就是中途汽车出了点问题,所以到外婆家就晚了点儿。徐叔叔,麻烦你跟我妈说一声,我到了,外婆只是脚崴了,不严重的,我会好好照顾外婆的,让她放心,我在这儿等她回来过年。”
“好好好。”徐牧成在彼端笑起来:“棠棠可真棒。”
于棠轻轻地笑了下。
徐牧成又说:“一会儿我就和你妈妈说去,你先让文思接下电话。”
于棠把电话交给徐文思。
徐牧成交待了徐文思几句之后,挂上电话,松了一口长气,而后下楼,叩响谢玉芬房子的门。
谢玉芬几乎是立刻打开,急急地问:“牧成,是棠棠、文思安全到达了吗?”
“嗯。”
“怎么会这么晚才到?”谢玉芬往后退了两步,徐牧成跨进玄关,一一向谢玉芬说明,并说老太太没有大事,精神很好。
谢玉芬紧绷的一根弦终于松下来,她这才意识到,她与徐牧成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更明显地是,徐牧成没有告辞的打算。
谢玉芬立刻局促起来。
“又下雪了。”徐牧成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