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刚(209)
孔管事叹气:“是我当时太谨慎了,接到你之后,怕邻人见你出入起疑惑,我立刻搬离了旧家。其实老鬼给我的旧家寄过信,但也怕信记错,不敢留名,不敢直问,只说‘孩子到吗?’,却被搬过去的人家当做闹事,全给扔了。”
前世,山光远找到老鬼的时候,也才知道老鬼奉山以将军之名,一直守护着某样东西。他病死之前,身边没有子女亲人,又实在是放心不过,将东西埋在祖宅的地窖中。
却没想到他身死之后,池州也不太平,打过仗,翻新过地,他的祖宅被人挖了重建,那藏起来的东西,也早在重建时候被人当做垃圾旧物给处理了。
山光远后来接触了很多父辈的同僚与挚友,才隐约的猜到,父亲交给老鬼要让他代为保管的东西有多重要,又饱含多少缥缈的幻想——更是一样有时效性的东西。
山光远哪怕前世三十岁的时候得到了这些东西。
估计也都已经废了。
不过他也只是大概猜测里头的东西,也并不确信那秘密的内容。
山光远看手中的信,是老鬼与孔管事的通信。
文中没有太多的事,只是乱抖的墨迹,写道:“西海行都司五卫三所七号百户邢总旗,代号‘老鬼’,幸不辱命。即刻出发,至金陵与小公子、孔吏目汇合。八年命,今日达,众将九泉有知,或不再恨臣当年疏忽。”
……幸不辱命。
这几个字有多少喜悦,多少坚持。
他也才知道老鬼是总旗,而孔管事当年在军中任吏目。
山光远道:“等他到了,咱们一同与言将军见上一面。”
孔管事吓了一跳:“言实将军……吗?您什么时候跟言将军有联络的?难道是二小姐……”
山光远摇头:“不。不过她已知晓我身份。”
孔管事面露惊愕,一瞬又狠下来:“她如何猜到的!”
山光远牵着缰绳,马背上俯瞰他道:“不必如此,我信她。她亦会助我。”
孔管事急道:“您知道她这些年都干了些什么吗?这白府都被她握在手里,李月缇也不过是个傀儡,白府营收一年不如一年,她花钱却一年比一年厉害,而且也不知道在捣鼓些什么!”
山光远沉声打断道:“我在她身边三年。”
孔管事结舌。
确实,山光远在她身边一直伴着,怎可能不知道她在做些什么。
山光远道:“我信她。”
他轻轻抛下这三个字,不再多说,便策马朝后门而去了。
*
言昳没去上课,她又说自己头疼肚子疼,上林书院的先生一听到“白昳”的名字,就知道了,直接翻开册子,往她惨不忍睹一片红叉的出勤表上,记下了微不足道的一笔。
还感叹道:“白二小姐,这是想用红叉在我这册子上画清明上河图啊。”
言昳约了手下各个公司、各位掮客,在大王府巷中的一处书馆见面。这书馆的店家是李月缇曾经的笔友,在濒临倒闭的时候,言昳买下来,把二层改成了不对外开放的茶楼,时不时在这里约客会面。
不过这样的地方有好几处,此地不过是其中一处罢了。
她先在书馆后的巷子里,约了另一个人。
后头半条巷子都是书馆所属,两头有宽栅栏的木门,马车停在巷口,言昳戴着帷帽,先一步下了车,往巷子里走进去,抚了一下帷帽道:“宝膺。”
宝膺在巷子中紧张又庄重似的立着。他穿了件宝蓝色圆领袍,衣裳简素,只簪了玉带,捏着戴扳手上的扳指,道:“来了吗?”
言昳回头。
芳喜抱着小安宁紧张的走下马车,朝宝膺的方向走去,仆从将巷子口的木门合上,芳喜身子一颤,不安的望向言昳。
宝膺看清了小安宁,微微恍惚了一下,脸色苍白。
言昳只对宝膺道:“别聊太久。”
便推开巷子里通往书馆的后门,走入了书馆。
她临合上门之前,听宝膺轻声对小安宁道:“你好啊。我叫宝膺,你叫什么名字呀?”
她登上二楼去,在隔间里翻着账册,轻竹正在与她讲核算时候几点不对的地方。书馆的掌柜亲自送了些茶点来,言昳却注意力集中不到数字上,推开账册起身。
她微微推开一点窗缝,往后巷看去。
宝膺轻柔的声音也飘上了二楼。
“三岁了是吗?开始认字了吗?哇,真厉害!”
“您是说之前打算盘一家豆腐铺子。那虽辛苦,但也是能赚些钱的营生,此事倒也怪……驸马,若不是他,也没这些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