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刚(422)
言昳将梳子递给她,斜瞧了她一眼:“还知道回来啊。”
轻竹可一点都不知道窘迫:“只许主子放火,不许奴婢点灯了,我这点灯还是久旱逢甘霖呢。”
言昳龇牙:“行,你厉害,我说过不你。别担心,宫里的事我知道了。”
轻竹手按在信纸上,摇头道:“不止是那些事,我不清楚您愿不愿意让山爷知道,所以没说。南方有六个省起事了,而福建水师正在集结船队北上——”
言昳皱眉,没有慌,一封封拆开信件:“我以为梁栩说要上台后实行新政,能拉拢过不少他和公主当年的拥趸者。但显然他去往倭地这几年,公主把这些拥趸都给套得更牢了,偏向梁栩的人虽然不少,但也没有那么多。”
轻竹有些心慌:“总觉得参与的人一多,局势一乱起来,就没人能控制得住了。公主控不住,咱们也控不住。”
言昳点头:“这是肯定的,真正大乱中,没人能当多智近妖的谋士,胜券在握。但当下很明显,咱们想瓮中捉鳖,公主也想包夹京师。”
陆上是从京师西侧而来的卞宏一,东侧则是福建水师直插渤海。
但言昳这些年改变的局势还是多的很。
比如说前世天津水师和宁波水师,都曾被熹庆公主以金钱豢养,但这辈子宁波水师出事后彻底对公主避而远之;天津水师的事情也被曝光,这些年被睿文皇帝逐渐洗牌到换掉了许多公主的人马。
所以公主才不得不绕远路,驱动了可能跟她有合作关系也有入京野心的福建水师总兵。
言昳其实近十年前重生的时候,没有想过今天,但或许每一步都逐渐成为了下一步的台阶。
天亮了,睿文皇帝殡天的消息也传出来了。
京师中嗅觉敏锐的百姓,挂上了早已准备好的白绸,有些甚至早早先去早市屯一些米面粮油,打算未来一阵子不出门。
有些要出门的百姓,哭也不好哭的太大声,显得太爱戴睿文皇帝,但又不能不哭,只一路上相互看着彼此哭的程度,偷偷擦着眼泪在街上走。
言昳也命人将白绫都挂上,让几个奴婢仆从站在门口小声地哭。
山光远进宫去了,听说梁栩也叫着哥哥哭的好大声,连韶骅都作为几朝老臣被搀进宫中。但哭的最伤心的,就是带着幼子的皇后,她在停棺跪拜的奠仪上,见到了将自己送进宫中的父亲,几乎哭到要昏厥过去,而后牵着年少的皇子,要一头撞死在停放睿文皇帝尸身的明台上——
幸好几个妃子连忙将她扯住了,她最后只狼狈的在嵌金丝的黑石砌砖上爬了两下,指甲抠在砖缝里一心求死不得,昏厥着被拽了下去。
显然这位皇后知道,新任的皇帝不会容下她的孩子,哪怕容了她的活命,她后半辈子缩在小小宫苑中也不会好过。
成了皇后,就一辈子都是这宫中的朝服衣架、荣光鬼魂。
其余妃子,已经在想好自己在宫中养老的时候,该如何巴结未来可能入主宫廷的女人。衡王殿下将近二十四岁,仍未有衡王妃,甚至连侧妃也没有过,只是府上有几房没听说过的姬妾。
难道会是他身旁的那个女官?
众多二十岁不到甚至十五六岁未来的“太妃”,已经看向了年纪比她们还大一两岁的柯嫣,像是看到了未来巴结的对象。
睿文皇帝的葬仪十分复杂,这回进来吊唁,只是小殓后京内近臣与宫眷第一次见到皇帝的遗体。
其实也是梁栩为了表明:你看皇帝全须全尾的,可不是我弄死的。
但实际上以现在京中的格局,谁又能近前去检查有没有针眼或中毒的痕迹。
这次吊唁更是为了彰显梁栩的权力。因为言实、山光远与蒙循这三位北部军权的掌管者,都第一时间进宫吊唁,就确保了第二天大殓开始之时,梁栩能够公布睿文皇帝弥留之际的昭文。
自然是幼子孤小、难堪大任,只希望梁栩能够入朝继任皇位等等。
压根连摄政王那招都不用,上来就说要继任。内阁都定完了,朝野都换血了,兵马都准备齐整了,谁都知道就是走个过场。
往常各地亲王、宗室都要进京吊唁,然后才会在文武百官前上尊谥,但现在南方各地起事,公主更是直接打出旗号,说睿文皇帝死得蹊跷,到处都乱成一锅粥,想进京也来不了。
太|祖都能死后七日葬孝陵,光宗葬仪都能停礼拜,梁栩加快一切进程也不惊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