秩序师(36)

“这位客人恐怕是被那些粗人吓到了，不敢轻易现身。囡囡，你去准备茶点吧。”

这个与铁匠女儿同名的女子顺从的应了一声走了。是巧合吗？可两人长得有几分相像。这老者显然也不是人类，应该是某种高级的灵体，远山想了想，既然如此，万一情况生异，自己也能以灵力相对。

“在下余山，前几日在锦都恰好碰见山匪作乱，所以前来探查一番。”

“还是个孩子，怎么孤身涉险？”老人的语气中带点长辈的嗔怪。

“我……是个方士，会点三脚猫的功夫，本来只想来探探情况就走的。”

“还好没被他们发现，进来吧，你想知道什么，我来告诉你。”

既来之则安之吧。

远山这才看清，整所庭院处在一道陡峭深渊之侧。随老者走到了庭院的前厅里，囡囡没有走，随意的坐在草席上，好像在欣赏眼前的风景。

“老朽名白鹤，万事无挂心，只向往闲云野鹤，所以很多年前开始一直住在这里，也稍微会些法术。本来一直很安乐，直到五年前外面来了些乱七八糟的人，我实在不堪其扰。可一个老头子也没有办法将他们赶走，只能用了点手段阻断进来的路。”白鹤呷了一口茶水，语调低沉的说。

“那我……”

“雕虫小技，只能让普通人看不见那条裂缝通道而已，对你却是没有用的。但从你踏入缝隙开始，我就知道有人来了。”

若不是远山早看透了他不是人类的本质，差点就要被这几句真话夹杂谎话骗过去了。

“这位囡囡姐姐，她是锦都的人吗？”

囡囡听见有人提到她的名字，转过脸来，小声的点点头，“你从锦都过来？我叫李春燕，爹爹是个铁匠，他还好吗？锦都怎么样了？”

算算日子，李春燕被盗匪掳进山里有四年多了，那时候锦都应该还是一片祥和吧。

“我前几日就住在贵舍之中，李叔他人很好。”说着远山解开腰悬的长剑，递给李春燕。

“活着就好。我有时候会听见外面那些家伙的声音，只要他们还在，锦都就没有好日子过。你不说……我也大概能想到锦都的境况。”李春燕看着手中长剑，眼圈微红，声音有些哽咽。

“囡囡，总有一天会有人收拾他们的，到时候你就可以回家了。在此之前，千万保重自己啊。”

“大师，您救了我，让我免受欺辱，我已十分感激了。只是，我也知道自己恐怕是回不了家了，只望爹爹能平安终老，下辈子再做父女。”无声的泪水从她眼里流出来。

外面是虎狼之辈，身后是万丈悬崖。

白鹤叹了口气，含着悲哀的眼睛看着她，又向远处望去。

这声叹息里，情真意切。远山不禁有些迷惑，难道此间真是个世外桃源？

“白前辈，外面那些盗匪情况如何？”

“最开始只有七八个人流窜到此，后来慢慢又来了一些。现在有三十五人了，我不算十分了解他们，但常听他们说死了几个人，劫了多少财宝之类的，想必杀人越货之事没少做。匪首是一个叫刘天强的人，逃兵出身，有点功夫。他们一般不在山洞里，就留十来人值守，其他人都出去打野，也就是祸害百姓。我能做的不多，只尽所能救了几个小姑娘。出去的话只能走裂缝那一条路，你也见过了，十分狭窄，根本无处可避。”

你不是妖怪吗？对付几个普通人应该不算什么吧。远山其实很想问出口，但事态不明，他不能打草惊蛇。

白鹤没有完全说实话，他藏着怎样的秘密？真相到底是什么？

“难道只能等官差们找到这里吗？”

“你不是也找过来了么，救兵总会来的吧。”

远山低头看着浮沉的茶叶，在脑中把所见所闻关联起来。

“孩子，天色不早了，可不可以在这里留宿？我们都很久没见过外人了，想听一听外面的故事。”

“嗯，那就叨扰了。”远山求之不得，他有足够自保的能力，正愁不知找个什么借口留下来，好有多余的时间调查。

晚饭是几个女孩子一起做的，她们随着白鹤在这里生活，自给自足。虽然都挂念着家人，但毕竟都还年轻，有人一起相依为命，日子也就没那么难熬。

远山一路游历，见识自然丰富。他记忆力和观察力都很强，只是向来周正呆板，讲故事只会详实描述，不夸张但也令闻者如同亲见。

几个时辰的围桌夜话在笑泪交织中结束了。远山好像从未说过这么多话，他成长的时间里绝大部分都在经受锻炼。除了和狐狸叔能开些玩笑，说说闲话以外，这还是他第一次感受到交流的畅快，因此也颇有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