秩序师(74)

“最初出现这种情况是在什么时候？”

“三年前的立春。我记得很清楚，那时候白天已经开始回暖。我出去打猎，回来后妻子说老母亲在中午时分忽然开始抱怨冷。我知道老了以后更怕冷，所以就没有多想，没料到第二天早上就开始长睡不醒了。”

又是三年前？远山用灵力试探少年的意识，却仿佛误入白云深处。他的灵魂还在，不过残缺不全，也处于昏睡状态。

“那时候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吗？”

“没有。”

“会不会是因为不起眼？比如一个动作或者一句话之类的。”

“嗯……非要说奇怪的话，那天阿娘说有蚯蚓一样的黑蛇，我们什么都没看到。而且，她经常说这种胡话，有时候是白色的影子，有时候是魔鬼。”刘克想了想回道。

“那令夫人和令郎病倒之前呢？”

“什么也没有。”这次刘克十分肯定。

那就是三年前有什么带走了他们的一部分灵魂，老人家身体差所以最先发作。过去太久，找回那一缕残魂的可能性恐怕渺茫，只能试着修复。

虽然知道方法……不过补灵是高阶治疗术，并非远山擅长的，他不禁有些为难。

正在这时，一阵敲门声响起。

刘克出去开门，远山听见他用激动得语无伦次的语调说：“先，先知，您是听到我的祈祷来的吗？”然后是三声骨头重重的磕在地上的声音。

他自然会来找你。远山想起这句话，回头看去。

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走进来，穿着一身灰色打了几块补丁的长袍，拄着一根枯木做的拐杖，顶端镶嵌着一颗绿色的玉石。

老人平静悠长的目光看着远山，又透过他去看躺着的少年。什么也没说，只是将手掌放在少年的胸口上方，淡淡的绿色光束像桥一样通进少年的心。

这个人的灵力，给人的感觉一点也不阴冷，反而有种春天般的暖意。绿色是希望的颜色，也是生命力的颜色。

刘克低垂着眼，不敢直视先知的力量。远山却是不错眼珠的将每一步都记在了心里。

过了许久，先知收回手掌，用拐杖上的绿宝石轻轻在少年眉间点了点。

先知有神奇的力量。难怪长河镇的人都这么说。躺在床上的少年仍然没有睁眼，呼吸却明显生动了，面色泛起了一丝潮红。

他不是灵，确是一名灵力深厚的老人，若非所长不同，远山觉得即便是父亲可能也不是他的对手。

刘克热泪盈眶的请求先知给他两个女儿赐福，先知过去了。远山猜想他是为了查看小姑娘们的灵魂是否完整。

良久，先知走到远山身边，“不知这位年轻人能否陪我这个老人家散散步？”

“乐意之至。”远山回道，同先知一起走在长河镇傍晚的街头。

一轮硕大浑圆的红日正渐渐西沉。

作者有话要说：任何组织或者力量产生后，都会有相应的反作用力。

这是客观的规律。

所以秩序师形成的后，会产生巫师这个组织。而，任何组织，都不可能毫无破绽。

第41章 重逢

先知走得极缓慢，满是皱纹的脸上显出疲惫之色。为了配合他的步伐，远山也走得极慢。长河镇说不上热闹，傍晚时分，行人更少了。不远处的大漠里，被风吹出来的褶皱像波纹漾开的水面。

“人老了，什么都会变得迟钝。”晚风拂过先知长长的白色须发，他的姿态看起来只是个再普通不过的老人罢了。

“有耐心陪老头子散步的人不多，你是个好孩子。”

这些都只是需要听众却不需要回应的话语，远山默默地听着，觉得他也许超过一百岁了。

走了一会，先知在路边一块大石头上坐了下来，望着天边的云霞。

远山也坐下来看天，并不觉得这些时间难熬，他还有很多事需要思考。

“你们秩序师总以为自己就是正确的。”直到夕阳的大半部分没入云层中，先知才开口，“其实，这世间的对错从来都没有清晰的分界。正如光明和黑暗的关系，紧密相连，不可分割。观念这个东西，总是以区分者的立场而定。”说这些话时，他并未看着远山，一双清澈得不像是老人的眼睛将落日余晖一丝不落的吸进去。

“孩子，不要急着问。这世间所有的事情，都像蛛网一般，只不过是用看不见的线牵引。等你能够摸到其中一根，渐渐地总能看清楚全貌。人，无法解决自身的问题。”

远山不知道他是真的明了一切，亦或只是故作深沉来套话，谨慎的回道：“无论如何，人都只能靠自己去解决问题。连自己都不努力去做，那还有什么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