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场(58)

樊飞下部队抓飞行训练，看来卓有成效。这几日天气晴好，樊飞也连续飞了三个飞行日，在全团新老飞行员面前露了一手，情绪自然不错。樊飞早就在招待所门口等着了，见吴为下了车却不见格子，就眼巴巴地往车里面瞅。吴为见他有些失态，幽默机灵地拍了拍樊飞的肩膀，说：来了，你小子……

见有旁人，吴为就不说了，两人相视一笑。

三人坐上吉普车出发了。上午去木渎古镇，看了明代的藏书楼，然后在一家小饭店吃了顿羊肉。下午一行又去了水乡甪直，小镇古朴宁静，河岸两旁有店铺和住家，午后的石板街被凉棚罩着，阴凉又寂静，几乎看不到行人。

街上只有这三个人尽情快活着。

外面的世界发生了那么大的变化，这里却是不变的，店铺里居然还用玻璃罐盛着糖果和蜜饯。格子发现有一种她儿时爱吃的，叫“猪耳朵”的零食。杂货铺里依然卖着马桶、竹篮和蒲扇一类在外面已经过时的东西。小吃店里有炸得香喷喷的油墩子、麻球……

三人走遍了小镇上所有的街道，好像依然意犹未尽，于是三人走出了镇子。

格子拉了拉吴为，小声说：脚痛了，背我。

吴为不睬，装着没听见。

格子又嘀咕：真的，鞋磨脚，都起泡了。

吴为还是不理。

走在一旁的樊飞看了看吴为，然后猫下腰，说：来，老哥背你。

三人默默前行，只是不再讲话，格子伏在樊飞背上安详地闭上了眼睛。

走到了一片桃园，吴为突然说：你们等着，我回镇上去买双布鞋。

樊飞说：哪里能买得到，算了。

吴为说：我刚才看到过。

吴为转身就走了，吴为走远了。

樊飞把格子放下来，埋怨格子说：一点都不体谅人，你俩整天泡在一起，他哪还有力气背你？

没等樊飞说完，格子已经深深投进了樊飞的怀里。她把头偎进他的怀抱，说：要我！

你胡说什么？

老哥，要我。

你是吴为的老婆呀！

他让你了。

子非鱼，你怎么知道他让我？

他不是走了吗？

你不懂我们男人。

那他为什么要走开？

让我来帮你分析一下：一是我背着你，我们这样肌肤相亲着，他一定难过，所以，他要去买一双布鞋，让你自己走。二是他想赌一下，拿信任做赌注。我们做了，就把自己都输了。

可我知道你想做。

是的，即使让我死我都愿意。

那为什么不呢？

男人之间，有比死更重要的东西。

樊飞说完，又背起格子开始往镇子上走。

走了很久，也没见吴为买鞋回来，樊飞这时感觉背上的格子有些重了。

樊飞说：这老兄鞋买到哪儿去了？

格子说：可能又神游去了。

樊飞说：他喜欢野外，在航校时我们附近的那片山地都让他跑遍了。有一次回来，他异常兴奋，我以为他拾到宝贝了，因为那片山地是项羽和刘邦楚汉相争时著名的古战场，可你猜他找到什么了？

格子说：找到长矛大刀了？

樊飞说：他找到了一个迫降场。

格子问：有了迫降场就能生还吗？

樊飞想了想说：航空史上有很多奇迹是飞行员创造的，那才叫直面死亡，面不改色心不跳，他们才是英雄。

格子问：鲁斯特，那个德国的飞行员算不算英雄？

樊飞说：不简单，我喜欢那小子！苏联的空中防线那么强大，竟然被他钻了进去，并赫然地把飞机稳稳地停到了他们的红场上。

格子说：简直难以想象。

樊飞说：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冒险是一个职业飞行员生命的意义。

格子问：你没想过像鲁斯特那样？

樊飞说：想过，可现在我老了。

两人一直到了镇上，终于见到吴为拿了双布鞋迎面走了过来。

樊飞问：你去哪了？干吗要这么久？

吴为狼狈地说：中午的羊肉吃坏了，拉肚子。

樊飞汗流浃背的样子也有些狼狈，两人开怀大声笑了起来。

笑毕，樊飞不无委屈地说：你在惩罚我。

吴为一边给格子换鞋一边说：樊飞，你说那天我要是割了你的伞绳会怎么样？

母女

格子拎着从小镇采购的东西回家的时候，苏青丹正在织一条硕大的披肩。

格子问：我爸呢？

苏青丹说：钓鱼去了。

格子说：你咋不去？

苏青丹说：我嫌累。

格子说：你是没那个雅兴。

格子把东西拿出来放到桌子上，说：这是你爱吃的松糕，这是我爸爱吃的粽子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