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上(15)

郭夫人挑了挑眉毛，微微点了点头。脚步并没有停。跟着丫鬟指引落了座。

刚一开锣，心念拉了心诺就要上净房。

等从净房出来，就见窦茹敏等在外面，上来就说，“我二叔有些绣品上的事情想请教下心念。”

常州里谁人不知最大的秀坊、染坊还有织造都在祁家二房一百多年了。论起这方面的事情，祁家不敢称第一，那是没人敢说自己是第二的。

倒是心诺心里对窦颙之高看了一眼，堂堂正正，大大方方，恐怕没有人说什么了。心诺笑道，“我陪你一起去吧，正好消消食。” 声音轻柔，语气却很坚定。

窦茹敏歉意的表示自己还要留在这里待客，指了身边的大丫鬟金钗带着过去。

一行人左转右转来到了垂花门旁的偏厅，角落种的垂丝海棠树枝繁叶茂。隔扇一字排开，而冰块的凉气呲呲呲的往外冒。心诺努了努嘴，吩咐金钗，搬把藤椅到海棠树下，我在这里坐坐。

此时心念早已被室内穿着烟紫色万福纹长衫的窦顒之吸引了过去。

窗内窦顒之转头，正好与心念双目对上，原本静肃的脸盘漾起了如春日阳光般的笑容，隔着窗户拱手，“劳烦大小姐了。”

心念隔着窗子，盈盈万福，还未开口，一个略显尖锐的声音从身后传了过来，“原来是祁大小姐，真是稀客，请里边坐。”

窦二奶奶许惜荣穿着大红色金线绣喜上眉梢软罗褙子，里面绣着木槿花的莺黄色短衫若隐若现，下面露出一截霞粉色百褶裙。头上高高挽着牡丹髻，赤金襄红宝石珍珠步摇在阳光下晃的人头晕。显得脸色愈加的苍白，厚厚的脂粉下眼底那淤青却还是没有完全遮住。

许惜荣上前拉了心念的手，手腕上的镯子叮叮当当。眼睛却上下打量，“这些日子没见，怎么瘦了这么多。”

心念上面头发挽了髻，戴了些珍珠串成的珠花，左右各编了三条小麻花辫。后面的头发整整齐齐的披在背上。天青色绣云纹长衫，下面露出一截云白马面裙。气质有些清冷，显得人的确是羸弱了些。

可也是正常的瘦而已。心念心里头是在看不上许惜荣暴发户一样的打扮，也不想和她多说，借着拢发的功夫，不着痕迹的把手抽了出来，委婉的笑道，“窦二爷说是有织造上的事情想着问问我。正好您来了，” 说着抬头看了一眼窦顒之。

许惜荣虽然有些讪讪的，但是好在脸皮厚，“这里天热，咱们屋里说。”

此时，窦顒之已经站在了台阶上，早有小丫鬟把竹帘打了起来。窦顒之再次朝着心念作揖，“今日再看织造的书，有些地方不是很明白，想着祁小姐熟悉，所以特特禀了家母，趁此机会请祁小姐指点一二。” 说着，往里请心念。并没有看许惜荣。

心念忙再次行礼，口称“不敢不敢。”

许惜荣的眼神在两人身上打转了又打转，见夫君连个眼风都不愿意给自己，这眼泪儿在眼眶里转了又转，到底还是忍住了。弱柳扶风般的也跟着进屋。

心诺闲闲的坐在树下喝着茶，看着一行人进去后不过十于分钟，心念就起身往外走了。屋内留下的两口子，一个面带戚容，眼泪又出来了。一个漠然的像蜡像封住了一样。

心念徐徐出来，心诺迎了上去，一行人往回走。

却都不知道厢房里有双眼睛从都至尾看了出戏。戏谑的看着一行人。

路上，心念小声的和心诺嘀咕，“窦二当初怎么就喜欢上这么一个俗气又爱年算吃出的。”

心诺嗤笑，说了个词，“色令智昏。” 连一个多余的字都懒得说。

心念气结。

隔日窦茹敏就让人送了帕子和新上市的桂花蜜，里面夹了封窦二的信。再次表达了歉意。

心念真心为窦顒之不值。即便这个时候，还要维护着这个“妻子”。

而心诺听说了则冷冷的哼了声，转头对美露道，“看见没，喜欢的时候哈口气都是香的甜的，不喜欢的时候连呼吸都是错的。” 美露把新做的衣裳放到樟木箱子里，听了二小姐的话，笑着道，“又不是银子，哪儿能时时刻刻的让人喜欢。”

心诺扑哧笑了出来。

这边邹姨娘也扑哧的笑了出来，问报信的小丫鬟玲珑，“这么说，二奶奶真的要被休了不成？” 刚说完，马上哎呦了一声，“现在是不是不能叫二奶奶了，应该叫许小姐了？” 说完咯咯的笑了起来，笑了会儿，才大仇得报一样的点评，“当初仗着一张脸拿乔，没想到落得这个下场，真是畅快。”

玲珑怕有人发现，说完就又跑回了正房门口，才到门口，许惜荣身边的大丫鬟银串出来瞪了她一眼，“好好在门口守着！”玲珑忙点头。看着玲珑对自己还是很怕，银串满意的去了厢房。玲珑见她走了，悄悄的贴在窗棂下偷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