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迹一看就是花店员工代写的,他不知道在哪儿忙,难得还记着日期。庄理抿笑,唇角怎么也落不下来。她发去简讯,说好贴心。
“到了说一声。”他说他在北京,公司开会。
回到旧金山,庄理那边是上午,而北京已沉入睡眠。
庄理向叶辞保平安,没想到叶辞还醒着,几乎立即回复。
两个人忽然没完没了地说起话来。
庄理回到独居的公寓,兴致而起,问:“带你room tour?”
“好啊。”那边视频拨了过来。
庄理从玄关走到卧室,经过厨房飞快地扫了一下。
台面整洁,厨具都收纳在柜子里,连一个果盘也看不见。
“看看冰箱。”叶辞挑眉。
“嗯……不要。”庄理笑容里捎带撒娇的意味。
“那我给你看我的?”叶辞说着起身,走出拥有整扇落地窗的卧室,穿过灯光节节亮起的甬道,下楼来到开放式厨房。
一切都还是庄理熟悉的样子。
“我知道你那里什么都有。”庄理低声说。
叶辞打开双开门的冰箱,同时庄理蹲下来,拉开了红色的复古冰箱的门。
暖白光和泛蓝的灯光映亮两个框幅,一边是超市货架般的琳琅满目,一边是空荡荡。
“庄理。”
叶辞仿佛能透过镜头注视她似的,让人心虚。她急于辩解,“我走的时候肯定要清空冰箱啊。”
“是吗?”叶辞微微拢眉,“那你一会儿要去超市?”
“喂……我飞了长途不得休息下啊。准确来说今天是我的假日。”
叶辞静默,呼出一口气。
“我真的没法想象你是怎么生活下来的。”
“……”庄理不自在地摸了摸下唇,“就这样生活啊。以前我和傅——”
见叶辞的神色没有变化,她接着说了下去,“我和他轮流下厨。这段时间我因为工作调动嘛,确实没时间做饭。”
“那有好好吃饭吗?”
“有啊!”
“嗯。”
庄理笑了起来,“检查完了吗?放心了吗?”
“不放心。”
“你是觉得我身边一定要有一个人一起生活才行吗?那不然你请一个钟点工给我做饭啊。”庄理说罢噤了声。
本来一句朋友间任意开的玩笑话,在他们之间却有太多意味。
叶辞没有向过去那样应好,笑了下,“我把自己打包,给你做饭好不好?”
“想蹭住就直说。”庄理揭过那一点微妙气氛,笑说。
“好了,你到家了,该休息休息。我也休息。”
叶辞说着就要挂断视频,庄理叫住了他。
“阿辞。”
心弦拨动,教他发不出声。
“晚安。”她说。
*
日子流水似的过,偶尔庄理会收到礼物,譬如不昂贵的嵌宝石胸针、民族织染毯巾、几盒茶叶,甚至一箱儿时吃的零食,碳水含量惊人。
庄理又气又好笑地发去讯息:“你要我死吗?”
叶辞严肃地说:“不要讲这种话。”
庄理狭小的公寓陆陆续续多了烙印着家乡的小东西。
叶辞暂时没有来美国的行程,可庄理不知不觉堆积了好多思念。
庄理忍不住了,假意玩笑问:“下次你要投递你自己吗?”
过了好几天,叶辞才跳过中间的闲话来回复这个问题。
知名艺术家闻澍在东京的个人展览即将开幕,展览将回顾艺术家出道至今十几年的创作生涯,作为他的重要藏家,叶辞会去参加Openning。
庄理第一反应是,她那一阵也在东京,时间对上了。
然而最关心的却是,“瑾瑜去吗?”
期间他们时常聊到瑾瑜,虽然没有直接和瑾瑜对话,但庄理知道瑾瑜已经治愈了,在叶辞的陪伴下开朗活泼了许多。
“会。她说想见你。”
“我也是。”
“我也是。”
仿佛看见他那边的盛夏阳光,穿过一整扇的落地玻璃洒落在他身上。
第六十七章
然而北京在下雨。电闪雷鸣的雨夜, 楼下画室,瑾瑜把摇滚乐开到不能再大声,穿着围裙在架上作画。
根本听不见敲门声, 叶辞推门进来时,瑾瑜吓了一跳,埋怨老爸不懂礼貌。
叶辞无奈,叮嘱瑾瑜早点休息,上楼换下沾湿了的衣衫。
他今晚喝得多了, 人清醒着, 只是头痛。
太多年了,学会静, 将大大小小的藏在心里。朋友不少,交心的也有几个, 但费清晖有时也说看不懂他。
甚至说,他自己也觉得在香港对小理透露的那些话是一种策略。他是一个遇阻就会调整方法的进攻型的人。
去美国念书后开始接触家里的事, 结婚后他一度自信地以为叶家尽在掌控中。彼时还是太年轻了, 做得愈多, 愈感觉到蹊跷,然后就想起了少年时期一些细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