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僧,朕劝你适可而止(113)
高程枫重新起了个话题,“我听闻,新任国师是湛寂?”
光听名字萧静好就忍不住心头一颤,又怕隔墙有太后的探子,若是他们假敌对的关系被太后知道,事情就麻烦了。
于是她晦气地“嗐”了一声,挥手道:“他?不提也罢。
拜他为师,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和尚既严格、又无趣,整天板着个脸,跟谁借他米还他糠似的。
唉,想想那些年,我是真苦,拜师没几天,就被罚去扫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个台阶,这不是给我穿小鞋是什么?你见过这么心胸狭窄的佛子吗?误人子弟,枉为人师!”
咳咳咳,高程枫笑抽了,“你这么耿耿于怀?”
萧静好说得跟真的似的,一连喝了数杯茶,抿了抿嘴,用力把茶盅往桌上一放,摇头叹气道:“这说起来,当时我也是走投无路才拜在他门下的,哪知……唉,受尽冷眼。
就拿半年前浴佛节来说,我身份暴露,他作为师父,不帮我求情就罢了,还将我逐出师门,半年来我东躲西藏,他紧追不舍还想着把我捉回去绳之以法,委实寒心。”
“总之,不管说我欺师灭祖也好、道德败坏也罢,我与他已经势不两立了。”
“倒也不必,我看坊间那些画本……”
萧静好挥手打断:“你就别提画本了,我估摸着,那是他为了往我身上泼脏水,特地找人杜撰的。不然,就他那冷若冰霜,靠近者死的模样,鬼才会喜欢!这世间任何一个男人,都比他有趣,就是高兄你,也比他有趣!”
这时隔壁客人紧握着茶盅,不知不自觉将其化成了灰烬!就着窗柩,随风扬了。
高程枫见她对湛寂这般无情数落,不油地大喜,心中冉冉升起一个念想,几欲脱口而出,又在深思熟虑后,把话咽进了肚子里。
“那你以后可得留心他,毕竟你们都在健康。”他安慰道。
她无所谓一笑,侧头去看路边行人,“我才不怕他。”
高程枫捏着茶盅左看右看,踌躇再三,说道:“他若是为难你,你告诉我,我可以帮你教训他。”
“……”这话,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笑容复杂且木讷:“那就……先谢过你了。”
推杯换盏间,小二不请自来,端上来一盘“菜”,说道:“小娘子,这是隔壁客人回赠你的。”
高程枫不明所以,还饶有兴趣揣摩道:“一只狼形状的糖?眼睛还是白的,真有意思。”
萧静好却笑不出来,霎时间整个人如被闪电劈中,脸上青一阵紫一阵,红一阵黑一阵。
她人虽在那里,魂已经飘走了,张嘴说话,也不知道表述清楚没,意思是今日就先到这里,改日再设宴款待使节。
对方在她颠三倒四云里雾里的陈述中读出了是告辞的意思,起身结完账准备去和隔壁友人碰个面,却被那九公主死死拦住。
“萍水相逢而已,相逢何必曾相识,不必看他。”她说完这句话时,就知道自己死定了。
待高程枫离去,萧静好又重新绕回那间茶楼,去到方才吃茶的隔壁间,眯眼从门缝里看见窗边端坐着个人。
“吱呀”一声响,她推门而入,又迅速反手把门关上,贴着门立正站得规规矩矩,动也不敢动。
湛寂并不看她,给仅剩的茶盅加满茶,平静无波地说道:“坐”
生分得向逢场作戏的商人,她“嘶!”了一声,咬着牙,以蜗牛般的速度挪到他对面,席地而坐。
听见自己畏畏缩缩说了句:“那个,我那是权宜之计,你就当我胡言乱语,切莫放在心上。”
湛寂一副不明所以得模样,抬眼时,漫不经心到了极致,问:“哪些话是权宜之计。”
他这话比外面的冰冻三尺还冷,萧静好浑身一哆嗦,两手趴在桌上,翘起上半身,欲将头伸过去,便听见句更冷的,“坐好。”
她只好撇着嘴退了回去,没过多久,又翘起身想过去卖个乖,却被人用两根手指无情地按着她的脑门心,硬生生按回了原地。
她百折不挠越挫越勇,又用两根手指以“走路”的方式顺着桌面“走”到湛寂跟前,轻轻拉着他的手,嘟嘴娇软一句,“师父,你看看我,看看我嘛。”
那声音黏得像糯米,粘上就甩不掉。
湛寂拳头半握,依旧不去看她,哑哑一句:“你与那拓跋程枫,关系倒是好得很,你似乎也很欣赏他。”
她左右甩着他的手,一口否决,“一点都不好,逢场作戏而已,今日受邀前来,也是想打听打听议和之事。”
“打听到了吗?”湛寂果断抽回自己的手。
萧静好手里一空,愣了半响,才惭愧道:“忘记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