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归巢(7)
段缚定定地看着他,有那么一瞬间段逸以为自己要被那双深邃的眸子吸进去。
段缚很快收回了视线,淡声应:“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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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已经黑了下去,段逸似乎满怀心事,渐渐的,他开始昏昏欲睡,脑袋偏着偏着,倒在段缚肩上。
颈间传来柔软发丝的轻挠,平稳的呼吸响在耳畔,段缚一顿,瞧了一眼段逸疲惫的面容后,便任由他靠着自己的肩膀。
时间一分一秒走过,段缚的肩膀开始僵硬泛酸,段逸却还没有要醒的意思。
段缚无奈地笑了笑,眼底却没什么责怪之意,反是宠溺地小唤了一声“小睡虫”。跟在段缚身边的一个下属刚从洗手间回来,迎面瞧见段缚脸上柔和的笑意,这笑容把段缚平日的凌厉都散了个干净,着实令人惊讶,下属脖子一直,目不斜视赶紧坐回自己位置,戳了戳同伴的胳膊,悄声道:“嘿……老板笑了!没见过!”
“啊?”同伴掀起眼皮,“哦,很正常啊,你崽儿在你跟前你不笑啊。”
“哦……也是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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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八点,飞机平稳降落。
“逸,”段缚低头发现段逸还睡着,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腿,“醒醒,下机了。”
段逸迷迷糊糊地睁眼,嘴里嘟囔了几句,扭着腰抬头,等视觉渐渐聚焦,看到段缚近在咫尺的脸庞,他猛地打了个激灵,坐起身,磕磕巴巴道:“啊,到了呀……”
“嗯。”段缚倾身将段逸的安全带解开,神情似乎没有什么变化,“走吧。”
段逸绞着手指跟在段缚身后,脑子里一片呆滞。
他在爸爸肩上靠了好久,居然没被推开。
舌尖抵着腮,段逸弯了弯眼睛,脚步忽然变得轻快,带着一丝自己难以察觉的小雀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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航站楼里的人来来往往,许是这会儿降落的飞机比较多,人群渐渐密集起来。几个下属围在两人周身,形成一个保护圈,将拥挤的人流隔开。
只是无人注意,人群之中有一个和段逸身形相仿且着同样装束的男人正不远不近地跟着他们。
段逸走着走着突然觉得喉咙里莫名漫起一股燥意,极其难受,他下意识地抿唇,这才惊觉嘴唇已经干到起皮。段逸强忍住渴意,想着不算什么事,便接着走,却不料喉咙越来越干,仿佛火炉里过了一遭,连呼吸都困难,他不自觉掐住喉咙揉弄,步伐慢下来。许是察觉到段逸放慢的脚步,段缚回过头,一眼便注意到段逸苍白的面容和干裂的嘴唇,他蹙眉问:“怎么了,哪里难受吗?”
段逸掩嘴咳了几声,艰难地咽了口口水,才道:“喉咙……好干。”
一旁的下属闻言,立刻道:“我去买瓶水来。”
段缚对着下属点了点头,正准备再询问段逸几句,忽然怀里一重,便见段逸头埋在他颈侧,双手揪紧他的衣袖,呼吸急促,惨白的脸皱在一起,额上冷汗淋漓,“爸爸……我好难受……”声音满含委屈,是痛苦之下寻找安稳依靠的本能。
段缚心里一紧,问:“除了口干,还有哪里不舒服?”他说着摘掉手套拨开段逸被冷汗浸湿的头发,探了探段逸的额温——没有发热。
段逸缓慢地摇头,吸了吸鼻子,虚弱地闭上眼缓神。
下属回来得很快,他边扭开瓶盖边递给段缚。段缚接过水,抵在段逸嘴边,慢慢地喂给他。
段逸像是被沙漠困住了几天几夜,接触到水源后便贪婪地汲取,他一把覆住段缚的手,握着水瓶直往喉咙里灌,喉结不住地滚动。
段逸喝了大半瓶才停下,抹去嘴角水迹后,他抬手掩住嘴,克制自己的喘息。
“好点没?”段缚托着段逸的胳膊,眼底的忧色再难遮掩。
段逸揉着额角,甩了甩头,昏沉感却仿佛千斤重,一下子侵袭了脑海。他身形一晃,脚下虚浮到差点摔下去。
忽然人群骚动起来,只一瞬,航站楼的灯光骤然熄灭!人群顿时爆发出尖叫,周围一片嘈杂,什么也听不清。而今夜云层极厚,一点儿月光也没有,整个航站楼完全是漆黑的!反应过来的人已经拿出手机打开手电筒,但是人群太过密集,手电筒没照亮多大地方,反而刺痛别人的眼睛。
估计是广播损坏,保安手心捏着一把汗,强作镇定拿着大喇叭让大家冷静,打着手电开始疏散人群,而机场的特警在骚乱的同时已经迅速做出反应,一边维护秩序,一边注意着周围的异动。
段逸混沌之中被人搂住腰,熟悉而逐渐浓郁的冷香绕过鼻尖往呼吸里钻,背后是沉稳厚重的心跳。
“逸,”段缚在他耳边低声道,“站得住吗?要不要抱你。”末了他又补充,“手伤不要紧,不挨着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