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装我很乖[快穿](50)
他说的离开不是某处旅游,某年某月某日还能再回来。
离开就是离开,永远地离开。届时,他将会永久地在这个世界上消失。
季景安也许知道决明子想要问什么。他想什么都不说,然后等着决明子来问,这样他就可以在最后的时光里,多听听决明子的声音了。
只是,季景安眼神暗了暗,他也知道,如果自己不说,决明子什么也不会问。
他渴望,他迫切地想要向他吐露爱意。
在那一千八百多年里,他把那短短几年的时光一遍又一遍地回味,一次又一次地模拟。如果有一天,能够与对方重逢,他要说些什么,他要如何让对方记住他。
而现在,那些反复推演,反复演练之后的完美答案,被季景安完全抛诸脑后。他只能说出最质朴,最笨拙的言语。
“当年我对你说,我定要研究出一种术法,让你爱上我。”
那时烛火摇曳,暧|昧烛光下,季景安没有经过思考,说出了内心猛然升起的念头。
“若是能够成功,我要唤它桃花煞。的确,这术法名唤‘桃花煞’,只是此桃花非彼桃花。”季景安的目光追逐着决明子的目光,他是多么渴望能在那双冷淡的眼眸里看见自己的身影。
“如何能让你爱上我?”
“如何才能让你爱上我。”
这个问题,季景安想了好久好久。在决明子死后的两百年里,他一直思考着。那日隆冬大雪,修真界和凡人界刚刚分开没多久。季景安只身独立在云碧山巅,面朝着白茫茫的凡人界。入目皆是一片白,山水都白了头,季景安也白了发。山河浩渺,淡而无情。忽然间,季景安神台清明,他想通了。
“没有任何一个术法,能让你爱上我。且不谈是否有术法,能达成这样的效果。你就是你,如果你因为术法,而失去了你自己,那就不是你了,我也会心疼,”季景安没有露出苦笑,他反而精神一震,“但是,我可以改变我自己。”
有人思乡情切,登高远眺,凭栏留下感慨:若为化得身千亿,散向峰头望故乡。
季景安把自己化作了大千世界的一棵草,一株花,一只麋鹿,一匹白马……
他割裂了自己的神识,遍布世界的每个角落,静静等着决明子从他面前经过。然后,他会朝决明子招手,他会跟在他身旁。
“我等了三百年,等到修真界灵气再次异化、消失,也没能等到你。”
割裂之后的神识,也需要灵气以供养。若是灵气消失,细小的神识无法存活。因此,季景安把神识再次聚拢。
经过思量之后,他一分为二。
其一步入轮回,若是有缘,也许能在一世又一世的轮回中再次相逢。
其二诸般痴念化作桃花煞。
“化作桃花煞后,我怨过,后悔过。猜测着,也许另一半自我早就寻到了你,而徒留我陷入无尽等待,等待着你来,或者等待着我彻底消散。”季景安勾起唇角,带着隐秘的窃喜,“现在我不后悔了。纵然他遇见了你,也忘记了过往——而我,却还记得。”
“我的桃花煞,只能让‘我’爱上你。”
季景安突然凑过去,极快地亲了一口决明子的脸颊,连多停留一会儿也不敢。得偿所愿后,他像是一个做了一直想做的坏事的小孩儿一般,咧开嘴笑了,笑容天真又烂漫。
作为被偷亲的对象,决明子先是一愣,而后,却是再也没有了其他的动作。
“你何时离开?”决明子微微皱起了眉。
“快了,也许在天亮的时候——”季景安忽的眨眨眼,“你皱眉了,是舍不得我吗?”
决明子没有回答。
舍不得吗?
“离开”之后就是彻底消散在天地间,没有轮回也没有转世。固然转世的那一部分仍然存在着,但被分离出来作为桃花煞的季景安,带着勉强完成的执念,不复存在。
是被舍弃的一部分。
舍不得吗?
不是。
他只是想到了以前的自己,也是被舍弃的一部分。
从决明子这里没有得到答案,季景安还是很开心。眼睛弯弯的,半点儿不见以前的霸道模样。
他们又没有说话了,一个安静地看着天,另一个餍足地看着决明子。
他们沉默了好久,久到漆黑的天渐渐变得浅淡,久到一缕鱼肚白在遥远的东边出现。
“你为什么爱我?”决明子一贯冷静的声音里,出现了一丝疑惑。
季景安原本都以为决明子不会再说话了,没料到决明子最后又问了一个问题。
“你爱的不是苏谷吗?”这一次,决明子没有再看天,而是转过头,如季景安所愿,看向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