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oulette(136)
“很遗憾,当时那一刻已经过去了,而加拿大警方并未在第一时间对你进行精神鉴定。”辩方律师看着他的眼神,仿若怜悯,“证人的’神志清醒’并不能得到证明。”
“你的意思是我在说谎吗?”云少锋怒目而视,一直努力挺直的腰背终于隐隐作痛起来,腹中的百厌精开始伸手伸脚,顶得他呼吸不畅,“你,你也没有资格这样指责我!”
“当然不是!云先生,你千万不要误会,所有出庭的证人都要宣誓,只要你坐在这里,我们就默认你只能讲真话,”辩方律师摆出咋舌神态,连连摇头,“只不过,我十分怀疑连你自己都不知你当时究竟有没有看清楚。有没有一丝的可能,是你以为自己是在说真话,但你的精神状态、你的记忆能力、你的身体,根本不允许你给出一份确切有力和值得信赖的证词?”
云少锋握紧了拳头,气得狠狠敲一把自己大腿:“你这根本就是,呃——”
庭上所有人都被他的忽然呻吟吓了一跳。旁听席上的危家羲蹭地站了起来。
剩余的“就是在恶意攻击可信度”没来得及说出口,云少锋就被孩子的一个翻滚激得只剩喘息。他弯下了腰想要安抚腹中胎儿,可动作一牵扯到僵紧后腰,撕裂般的锐痛又让他几乎控制不住呼喊声。
“唔……”
“少锋!”危家羲大喊。
高坐审判席上的法官立刻就留意到了骚动,猛敲几下木槌:“请旁听人员保持肃静!”
危家羲只当法官发言是耳边风,旁若无人地径直往庭中走去,视线一直试图越过辩方律师的身影,努力往证人席上张望,“少锋!少锋,看我……”
守在出口处的警员立刻紧张地凑过去,拦住一心想要走到云少锋身边的危家羲。
云少锋听见了他的呼唤,勉强撑起上半身,抬头时眼前却阵阵发花,很久不犯的头痛忽然袭来,脑中嗡嗡作响,“呃……”
“少锋!让我,让我过去!”那边的危家羲心急如焚,顾不上别的就想翻越过围栏,两名警员只能合起伙来拼命将他抱住,“放开我!你们看不见他不舒服吗?”
在场无人预料到这种情况,一时之间,法官愤怒的吼声和敲锤声,陪审团和其他旁听者的诧异讨论声,云少锋微弱的呻吟声,还有危家羲几乎要和警员摔角起来的扭动声……整个法庭乱作一团。
“法官大人!证人身体不适,请求,请求立刻休庭!”施诗扯着嗓子大声喊,这才让自己的话语盖过全场的噪音。
这显然无法再继续问下去了。随着法官无奈又生气地宣布退庭,那两个警员默默松了手。法官的前脚还没离开审判席,危家羲已经一支箭似的冲到了证人席边上,“少锋,你怎么样?”
“别碰我!”
危家羲愣住,伸向云少锋肩膀的手被他猛地甩开了。他大喘着气撑住自己的额头,拳头使劲攒得发抖,死死咬着自己的唇,双眼紧闭。
“……少锋?”危家羲不敢再抱他,犹豫着伸手握向他拳,见他没有再表现出抗拒,才慢慢地展臂揽过他的肩膀。
“医生在外面了,我们出去让他们检查一下吧?”跟着凑过来的杨震小声说。
危家羲没有催促云少锋,只是轻轻顺着他的背,上下抚摸着,等待着他反应过来。
云少锋喘了一会儿,终于睁开眼睛,点了点头。他让危家羲半搀扶着自己,踱步到法庭外的等候区,沉默地任由护士替他检查。
忙乱了一阵,所幸没有出现什么大问题,只是令他难以集中精神的头痛始终阴魂不散。医生凝重地表示,他已经不再适合继续出庭作答。
“施高检,对不起……”施诗听见云少锋道歉,声音如千斤般沉重,似乎比她职业生涯中听过的所有判词叠加起来还要压抑。
“我先送他回家休息。”危家羲的眼光始终没有离开过云少锋。
施诗答了句“好”,但再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了,安慰终究没有法律效力。
云少锋和危家羲没有再参与到后续的庭审之中。
“经陪审团裁定,本席现在宣判,被告危家义,谋杀罪名——不成立,当庭释放。”
凶器缺失,直接证据缺失,证人无法继续做供,陪审团倾向于不采纳证人证词……其他被告皆因各种旁证或多或少地被告入罪,只有危家义,一如既往,顺利脱身。
宣判当日,云少锋执意要去旁听,危家羲只好陪着他。刘忆竟然也来了,独不见墨超的身影。
退庭之后,施诗什么话也没有说,大步冲了进洗手间,显然很受刺激。杨震追了过去,控方这边只剩下几个o记的警员和施诗的助手,垂头丧气地跟着走出法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