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云落月(2)

林起月仍是那副看着他不说话的样子，靳云川忍不住问：“你就没什么要和我说的吗？”

片刻后，靳云川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的话简直好像在期待着什么一样，耳根泛上些许霞色。他烦躁地挥挥手：“算了算了，你走吧。我这儿的路你可熟，不用我送了吧。”

林起月越过他又看了眼远处飘着的小酒儿，一言不发转身走了。

靳云川看林起月的背影消失在竹林后，真就没有回头。他闷闷地在露华池边的榕树根上坐下，呆呆看着池上的儿子，半晌化出金红色的龙身游进池水，凑近了看小酒儿，心中五味杂陈。

林起月是为了救儿子性命才出现在他面前，靳云川忍不住想，这些年他是怎么带着孩子过的？当初他又为何要带着自己刚产下的龙蛋独自离开？时至今日，林起月好像都不打算给他个答案。

那时林起月留下一纸短笺，靳云川慌得六神无主，跌跌撞撞跑去找哥哥。后来在兄长靳山雨的帮助下不断寻找，终于发现林起月带着蛋回了凤凰一族的圣地栖凤山，二人最终却被挡在了山脚的强大结界外不得而入。

若非深信林起月不会做出任何伤害孩子的事，靳云川也不会只是担忧又无奈地干等着，他心中更多的还是不解。林起月爱他极深，虽不善表达，淡绿色眸中看他时却总是盛满炽热爱恋，而非方才那样波澜不兴。

靳云川觉得林起月若是就这样把孩子丢给他一走了之也太匪夷所思，他越想越难受，盘起身子冲出池水在洞府上方一声长啸。

不一会儿，一条深红色的龙自东边晃晃悠悠飞来。

“二弟，何事唤我？”

靳山雨午睡正酣，被弟弟一嗓子嚎醒，不情不愿地腾挪至此。

“帮我看着孩子，我出去一会儿。”靳云川瞬间便化出人身立在池边，指指龙气团子。

“哦，好……等等！”靳山雨困意全无，哧地一下窜进池水，伸着头飞快绕着酒儿转了好几圈，“孩子？谁的孩子，你的？”

“林起月来过。”靳云川抬脚便走：“其余的等我回来再说。”

他要追去问个清楚。

第3章

靳云川没想到，他刚追上林起月还没来得及开口，就明白对方为什么会突然把孩子带来了。

林起月在龙君洞府结界外的一处石滩，与一名女子低声说着什么，神色和缓温情，与方才同靳云川冷面相对时大相径庭。

怕是另结新欢，嫌孩子累赘了吧。

靳云川心里瞬间涌上一股难言的愤怒。当年林起月一走了之，他问不得闹不得，却还在内心保留了一份信任和期待，甚至连入自己洞府的结界至今仍然为他张开，难道最终就换来这样的结果吗？

细鳞闪过额间眉角，靳云川抬袖，一道凌厉龙气骤然劈向不远处的二人。

林起月反应极快，护着女子后退几步，反手化开了那道气刃，看清来人时愣了一瞬，随后神色间也升腾起几分怒意来。

靳云川看得分明，心中委屈更甚。林起月再也不是那个向着他、护着他的阿月了，从前阿月为救他险些提前涅槃的样子犹在眼前，可现在只剩一个对他怒目相对的林起月。

“靳云川，你做什么！”

靳云川被这一声叫红了眼，咬紧牙关死死憋住眼泪，又气又凶地瞪着林起月。

林起月身边的青衫女子理理被拂乱的几缕长发，也并不惊慌，只好奇地打量靳云川。她低声同林起月说了几句便独自离去，留下面面相觑的二人。

“你这是在做什么？”林起月声音有些低哑，头痛地扶了扶额角，“酒儿呢，你怎能就留他一个人？”

“酒儿我会照顾好的，不劳你费心。”靳云川失望地转过头去，“恭喜凤君再觅好姻缘，应当很快就无暇关心酒儿了。”

靳云川心灰意冷，泪水控制不住地滑落下来，令他眼前一片模糊。他拖着沉重步伐向前走了几步，忽然手腕被人握住。

林起月追上去将人拉过来，见他两颊都挂着泪水，眸中有浮光一闪而过。

“并非如此，”林起月轻叹，“你误会了。”

那双灵动的眼中蓄满泪水，林起月不由向着靳云川的面颊伸出手，最终却还是停了下来。

“我误会你什么了？”靳云川挣开他，胡乱抹抹脸，撇过头去。

“她并非我的……”林起月顿了顿，接着道：“她是我族姐，青鸾一支的妙医圣手。此番酒儿性命攸关，多亏她出手相助。”

靳云川背身站在不远处，并未言语，林起月却看到他的耳朵迅速红了起来，肩头微微起伏。林起月实在太了解他，知道他此刻心中窘迫，也并不戳破，只静静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