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落(51)+番外
我们躺在车里看星空。
“边黎,给我说点你开心的,喜欢的,有趣的。”
我们两人都双手枕着脑袋。
“海妖那样的?”
“都可以。”
他给我讲了一个女人,这个女人没有故事,她穿着裙子,有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每天早上,她坐在门口梳理自己的那头长发。
然后把它梳成一条又粗又亮的辫子。
女人每天提着衣服去河边洗衣服,她不穿鞋,光着脚走在河边光洁的石板上。
她煮的奶酪土豆汤很好喝。
她养了一个小女孩,也给小女孩穿裙子,留长发。
小女孩不都穿裙子留长发吗?
我感觉边黎的这句话有些奇怪。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讲这个女人,一个连故事都没有的女人,为什么会成为他开心的,喜欢的,有趣的记忆里的一片亮色。
“她叫什么名字?”
他转过头看我,笑了笑闭上眼睛。
我跟边黎轮换开车,他说我开车像开飞机,能体会到生死时速,其实我平时开车很稳,也遵守交通规则。
那段时间,也许焦虑,也许紧张,也许也有对未来的彷徨,我开出这辈子都没开出的最高技术。
我们在车顶做爱,我们释放欲望,舒缓压力,看夜幕降临,感受星辰的流动。
“边黎,他们吃的什么?”隔着车窗,一些孩子端着红色的果子跑来跑去。
边黎搜了搜口袋,摸出钱塞给我,“去买。”
这个城市在举办火把节,很多人穿着少数民族服装走来走去。
我拿着钱兴致勃勃的跑过去,可惜听不懂方言,不知道这种果子叫什么名字,卖红果子的阿婆给我装了一碗,我给钱,对方摇头,比了五个手指头。
五十?
什么果子要这么贵?
我再看自己手里的纸币,十元。
这个狗逼。
我走过去敲敲玻璃,他慢悠悠地摇下来,也不笑,“怎么了?”
“十元?你好意思拿给我?”
边黎说,“我又没认真看,要多少?”
“五十。”
他又摸了半天,塞了一把在我手里,“绝对够了。”
我看了眼好像有个五,光线暗,又一大把,好奇心转移了我的注意力,那些小孩子都是抓一大把果子放进嘴里,嚼得汁水到处冒,看起来很诱人。
我快速走过去,很大方地塞进阿婆手里,端着碗就要走,阿婆的手劲很大,一把拉住我,我低头看,一堆五元的纸币。
边黎!
他拎得黑袋子里全是整钞,他给我一元,五元,十元地喊我去买东西。
每次都这样。
每次!
我突然好后悔把大部分钱都留给季长官和季太太,边黎这个狗逼,一开始我充大款,加油,住旅店都是我给钱,没几天就花得干干净净。
等我去黑袋子里翻钱时,钱就不见了。
那以后,他就这样。
“边黎,你王八蛋。”我杀回去,那个阿婆以为我是骗子。
“你不会被骗了吧,一个小果子哪里要五十。”
“一碗。”我站在车外要钱,像个讨要零花钱的卑微高中生。
“那个看着一点都不好吃。”他从耳朵上取下香烟放在鼻子下面闻。
“尝试一下好不好嘛?”我都快起鸡皮疙瘩了。
他冲我翻白眼,“你都尝过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了,怎么阈值还那么低?”
我咬牙切齿,“我贱呀!”
“好好说话。”
你有脸说我,你把烟夹耳朵上,还光脚翘在方向盘上听土味情歌。
“哥,边哥,黎哥…”
他开始勾嘴角,咳嗽一声,又掏了掏口袋,丢给我几个钢镚,“赏你的,不用感谢爷。”
我从车窗爬进去,我要弄死这个狗逼。
他说他就喜欢看着我为了几块钱一次次跑向他。
出息了!
那果子,草,太酸了。
“我说不好吃吧!”
“还行,可能不在我们的味蕾范畴内,有点怪。”我咬得噗嗤噗嗤直爆汁,酸得眼泪都要流出来。
他看我一眼。
“试试呗,两碗一百元,好贵。”
他张开嘴吃了一口,我赶紧捂住他的嘴,他用死亡眼神盯我,我笑得东倒西歪。
后来我们都去小诊所输液,嘴巴麻了。
当地的医生告诉我们,这个不能多吃,没什么营养,主要是给牙齿和嘴唇染色的。
我们对视一眼,我犹疑地问,“染成什么颜色?”
医生笑着说,“红色,着色不深,几天就褪了,如果想保持时间久一点,就多含一段时间。”
我看着边黎,边黎看着我。
刚才玩疯了,我们干脆自虐式地比赛看谁坚持得久。
“傻逼。”我看着他鲜艳欲滴的嘴唇,刚才不觉得,这下灯光下格外艳丽,他真的像个吸血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