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事(11)

阿沿。

张固都没想到他居然能这么快又见到阿沿。这显然跟村长的说法不符。

少年正站在院里的枣树下，抬头看结满青色果实的枝桠，这会儿刘海又把一张脸遮的严严实实了，只在月色下露出一小截苍白的脖颈。

“阿沿——”既然知道了他的名字，那么当然是用名字来称呼更方便了，张固走近少年，下意识带上笑容，“你是想吃枣子吗？”

彼一听到有人开口，少年似乎是没反应过来，好半晌才回过头来看他，深黑的眼睛里闪过莫名的情绪，全然不像村长口中的傻子。

张固一向很有耐心，平静地等待，好一会儿才看见少年缓缓摇了摇头，开口道：

“这些……枣子……不能……吃。”

结结巴巴，仿佛初学说话的幼童。

但这已经让张固感到惊喜了，毕竟他一直以为少年嗓子有问题呢。他没时间想为什么果子不能吃，很快就又听到少年结巴道：“果子……好吃……吗?”

张固却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无他，这果子是少年送给他的，他却还一个都没吃过呢，他回忆了小姑娘们对果子的评价，笑了笑，“很好吃，谢谢你啊。”

“嗯。”少年点头，转身似乎又要离开了，张固连忙叫住他，“阿沿，你住在哪里？”

第9章

10

又下雨了，雨水从屋檐往下落，屋外一片稀泥，屋里也从房梁上断断续续地落下雨来，一股雨天独有的腥味萦绕在张固鼻尖，他的衣服湿了一小片，在些许凉意中环顾这间屋子——这几乎是他在小山村里见过的最破旧的屋子。狭窄，没什么家具，墙壁泛黑，唯一的床也缺了一只脚，坐在上边摇摇晃晃的。

他很难想象阿沿就是在这样的环境里长大的。

但阿沿说，这是他的家。

不久前他在阿沿的带领下来到了这里，路上就下起了雨，雨越下越大自然没法就这么回去，索性就多待一会儿了。

阿沿似乎是开心的模样，蹲在床边一个木箱子前翻翻找找，张固微微探身看他，阿沿却在这时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突然回过头来，他们就这么对上视线。

那种熟悉感又转回他脑海里。

到底在哪里见过……张固皱了眉头，还没等他细想阿沿已经凑过来，递给他手里的东西——那是一张照片，过了塑，但依然没能掩去岁月的痕迹，边缘全染上一层青色，彼一拿到手里就让手上也沾染了灰尘。

张固低头，不知道阿沿给他这张照片是什么意思，可当他看清照片上的人时就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是乐队主唱，那个死在拍摄现场的主唱。

照片里的主唱依稀还是少年模样，估摸着拍摄时和阿沿也差不多大，瘦弱，穿一件白衬衫，一脸面无表情地站在一棵枣树下——张固仔细辨识，那枣树似乎就是现在剧组居住的老屋里的那棵，只是比他们看到的要低矮许多。

主唱也曾是这个小山村的住民吗?

一直到回到自己的屋子张固还在想这件事，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导演选择这个小山村作为拍摄地就有了解释，主唱毕竟是在他们剧组出事的，无论是从主唱口中得知有这么一个小山村还是在主唱死后查到了他来自这个小山村，来这里拍摄等到电影上映时就可以打出纪念的旗号卖情怀，也算是为主唱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出了这种事却是谁也想不到的。

这晚张固难得没有做梦，一觉到天明。

早起时雨已经停了，剧组众人又拿着工具去清理山石了，与昨天不同的是，这天影帝的小助理也被留在老屋里，小姑娘们还抱怨了好一通，说又多了个要照顾的祖宗，实际上是无论是小花还是影帝的小助理都没有出来转悠，紧闭着房门，张固去查看过情况，不出所料，又是一番“不要管我”“走开”之类的言论，倒省了他们的事了。

这让张固难得有时间坐下来安静地休息，但大概是平时忙惯了，他一时间倒有些不适应，坐了一会儿就又起身准备去探索老屋。

主唱的照片到底让他耿耿于怀。

说实话，第一天来到老屋的时候张固就在心里默默感叹过其大，小山村里竟然有这么大的屋子，容纳下了剧组所有人还有好些间因为过于老旧凌乱而未曾作为住处的空房间。他想去看一看，说不定能找到一些有用的东西。

11

第一间屋子似乎是杂物间，很多物件腐烂在里边，以至于整间屋子都散发着奇怪的臭味，张固打开手机电筒，在一些尚还完好的器具上发现一些褐色痕迹，他不确定那是泥土还是想象中更可怕的别的东西，深吸一口气吸进许多灰尘，咳嗽着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