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事(17)

但他们都没急着出去。

阿沿紧攥着他的手：“等……天……亮。”

张固也是这个想法，他低头看阿沿，在所有村民都变成吃人怪物的情况下阿沿的存在就显得尤为可疑，他还没来得及开口说些什么，小花就要求把阿沿赶出去。

“鬼知道他会不会也想要吃人，待会儿发作起来我们可就是翁中的鳖了……”

张固没理她，默默拉了阿沿远离小花。

小花可从来没受过这种待遇，这时候她的脾气又发作了，她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往他们的方向走去，但在中途就被拦截，是导演。

导演一直没有说话，张固差点以为他已经死掉了。

他抓住小花的手，“你之前说的是真的吗？”

小花不耐烦，却又挣脱不开成年男子的手：“当然是真的，大家都要死了，我才懒得编故事呢，还是制片人帮我们处理的李思圻的事的后续，谁都不无辜，包括你！”

导演的手颓唐地放开了。

张固想他其实最想问的也不过是制片人究竟无不无辜，但这是别人的事，他看着，没有任何情绪变化。

经了这一遭小花的怒气也被打断了，没有心思再找张固，倒也给了张固一点清静，让他有时间询问阿沿村里究竟是怎么回事。

“阿沿，你知道那些村民是什么情况吗？”

阿沿缓缓摇头。

张固便也不再问了，他实在太累了，之前一直处于紧绷状态，一旦放松下来眼皮就开始打架。

闭上眼之前他感到阿沿向他更贴近了些，他没在意，甚至在这样的夜里感到一丝暖意，沉沉地睡去了。

17.

张固又开始做梦了。

昏昏沉沉之中他并不能控制梦境，只能作为旁观者跟着梦里的视角走，睁开眼就发现自己站在一辆长途汽车前。

人来人往，还有不远处可以看见的错杂排列的其他长途汽车，应该是在车站。

少年模样的李思圻就站在他身旁，灰扑扑的，和他后来在片场看见的那个气场十足的男人简直像两个人，背一个黑色双肩包，在各种声色中格格不入，直到司机催促才迈入车内。

只最后一排还有空位，李思圻走过去，神色竟有些茫然。

张固理所当然地跟过去了，幽灵一般飘在他身旁。

他要去哪儿？

模模糊糊地冒出这个念头，下一刻，画面一转，李思圻站在车水马龙的大街上，张固觉得熟悉，扫到远处标志建筑物才惊觉这是他生活的城市。

一个故事在他脑海里成型，山村少年只身来到大城市寻求新的生活，眼花缭乱，有光明也有黑暗的新生活。

梦里仿佛过了很久很久，张固看着李思圻用仅有的几百块钱租了一间小小的房子，看着他去影视城里辛苦做群演勉强赚得一顿饭钱……终于在梦里看到熟悉的人物——那位曾与小演员发生过争执的歌手。

歌手还不是张固第一次见到他时的模样，没做任何伪装也不会被人认出来，为着新专辑发愁的同时也顺便去看经纪人为他挑选的助理，在一众自信满满的人选中选中了沉默而又冷情的李思圻。

刚开始一切都正常发展，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李思圻也开始写歌，一首首歌像天赐般流出，却为歌手所用。

这时候张固才发现李思圻和他记忆中的助理是同一个人。

他凑过去看李思圻，很平静的模样，并不为自己的歌被别人抢走而愤愤。

好像没有什么东西能让李思圻变色。

“李哥。”

他突然听到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声音。

视线里的李思圻猛地回过头去，眼神有了波动。

＊

张固是被阿沿叫醒的。

入眼即是阿沿关切的脸，他摸摸脸，又是一手冷汗。

阿沿道：“天……亮……了。”

他说的肯定，但屋里还是一片昏暗，外边也仍然没有半点动静。

张固左右看过，导演和小花还在睡梦中，怎么说一起行动的安全性都要大于单独行动，思来想去，还是把他们叫醒。

“我们总不能一直呆在这里。”

导演没有异议，小花却不愿出去，张固扫她一眼，没说什么。

紧闭了一夜的房门被缓缓打开，“吱嘎”声在寂静的空气中显得尤为突兀，张固停下动作，从门缝里往外扫视一圈，没看到有什么在外行走的生物，这才安下心来继续动作。

下了半宿的雨，屋外的一切污秽都被冲刷地干干净净的，但这也正是这种干净显出一份寒意来，张固拉着阿沿和导演一起往前，走道上只有一些残留的肢体，表层的皮肉都被啃完，露出森森白骨……他们避开这些残肢，第一时间去确认影帝助理的状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