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事(4)

小姑娘们这才讪讪地闭了嘴，彼一回到住处就飞也似的跑走了，临走前还对着张固做了个鬼脸。

张固好笑地摇摇头，先把耳环送回小花房间，她这时却并不在房间里，只有她平时从来不离身的手机被随意放在床上。

这在以往不算什么稀奇事，小花总是会在下戏后去找个地方安安静静地喝一杯，但他们现在在小山村里，夜里缩在自己的房间里翻看手机拍摄的照片几乎已经成了小花的日常，直到第二天早上她才会出去。这个点她不在房间里，张固多少有点不习惯，

但不习惯也不过是不习惯，他退出小花的房间，转身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我不管……我不能再呆在这里了……”

经过影帝房间时却陡然听到一声暗藏着歇斯底里却还艰难压抑着的熟悉声音，是小花的声音。

张固停下脚步。

小花居然在影帝的房间里。

第3章

04

“不管怎么样，我明天一定要离开这里了……我一天都呆不下去了……”

“……”

“你倒是说话呀！你明明也看到那张脸了不是吗大影帝？！”

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良久，才传来影帝有些沙哑的声音：“我说过了，我什么都没看到。你要走的话，自己走好了。”

*

直到躺在床上，张固还在回想小花同影帝的对话。

看来小花确实是受了很大的惊吓了，不然不会这样不计后果的一定要离开，也不知道她会想什么办法让导演同意她离开。张固倒是无所谓在哪儿，只是有些疑惑小花居然会去找影帝，但终究压下这疑惑，蜷缩着疲倦的身体睡去。

而这夜也依然深陷梦境。

*

梦里张固又回到那件事发生的那一天。

那实在是很寻常的一天，张固把小花点名要的早餐送到她的休息室去，经过拍摄现场发现导演请来特别出演的那位乐队主唱已经开始拍摄了。不知出于何种心态，张固停下来，看那个即使在人均俊男美女的娱乐圈里也显得颜值出众的男人在布景里一遍又一遍走位。

他神色淡淡，举手投足间都是一派的云淡风轻，并不像第一次拍戏的新人，应着导演的要求，试演了一段，轻而易举便得到导演的夸奖，简直要让那些在拍摄过程中被导演骂得满脸唾沫星子的演员嫉妒到发狂。

张固不觉便看的有些久了，也许也正因为这，使得那乐队主唱注意到他的视线，径直回了头，两人一时间四目相对——被抓包的张固尴尬地不知该作何反应，几乎是定定地陷在主唱那双沉黑的眼睛里了，勉强才扯出个笑容来。而那主唱似乎也不想追究，早又投入到拍摄中去了。

闹了这么一出张固是不敢再看了，正巧后勤组缺人手让他搭把手，赶忙逃也似的过去了。

——之后就是那件事了。

乐队主唱还有一场需要吊威亚的戏，但毕竟是头一回，导演让他先试试，吊威亚的师傅便将他送上去，越升越高，也不知出了什么变故，从来没出过问题的绳子却忽然断了，张固只听见一声闷响，回头看时，主唱已经倒在血泊中了，血肉模糊。

几秒钟的寂静之后即是震耳欲聋的尖叫声，片场里一片混乱，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大地拍起照来，有人没头苍蝇般地乱转，张固也定在原地，全然没想到上一刻还鲜活地站在他面前的人会就这么没了。

没多久听到动静的小花和影帝也赶来了，都是一脸不忍与惶恐。而在梦里许多细节又被放大，张固扫过他们的脸，意外地发现除却这两种情绪之外，似乎还压抑着另一种情绪。但他一时间没法分辨出那种情绪究竟是何种情绪。

原本这个梦到这里就该结束了，然而这天却不同寻常——天空以一种堪称奇异的速度暗了下来，那些混乱的人声也在刹那间消失，张固忽的眼前一黑，眼睛上覆上一种凉凉的触感，似乎是人的手，但温度要低很多。

他挣扎着，试图把那遮住他双眼的东西推开，只换来更紧的束缚，几乎被人锁在怀里，动弹不得。

“……你是谁？”张固忍不住问，期待这个梦里突生的变故能回答自己。不过他的期待到底要落空了，没有回应，似乎连呼吸声也没有。倒是一只手落在他腰间，轻轻揉了一把，激得他浑身一个激灵，下意识想躲，最终还是落在对方手里，复又被揉了一把，这回力气加重许多。

张固咬咬唇，觉得自己真是疯了，才在梦里这样编排自己，甚至开始怀疑这究竟是不是梦，正这时却又有一种凉凉的触感落在他裸露出来的脖颈上，一个接着一个的轻柔。但他只觉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