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宫事长(36)
她颔首应下依言躺下,含笑说“您处理朝政之余,也要注意自个儿的身子。”他应了“你亦是,化雪天寒,少出门为好。”
她目送他的背影消失于眼前,又起身望着帝王的仪仗自汶遐宫离去。翌日秋筠命众人拾掇好宫中一概物什,奉圣旨迁居含璋宫。这一举动惊动后宫,传到建章宫时,而皇帝当时一笑连说了三个“好”字。
承徽宫
敬妃迟氏这几日病的昏昏沉沉,但对于后宫的风向却一如往常的关心。听着身侧亲信将六宫的动向禀告于她,她渐渐觉得,许秋筠,这个六宫曾经的笑柄,这个陛下最厌弃的嫔妃,成为了她最大的对手。如今掌着六宫权,坐着九嫔之首的位子,得了一个顺心如意的顺字做封号,如今还搬去了含璋宫,这每一件事都体现着四个字_圣恩浩荡。原本她入宫的时候,她便觉得这样的人定入不了皇帝的眼,才华横溢是真的,但她那个清高孤僻的性子,莫说是皇帝,就连正常人家的公子都不会喜欢。
她自认为这些年一直跟随皇帝,两人虽没有情意但却有并肩作战的默契。她知道自己出身不好,唯一能靠的唯有皇帝念着的那一点旧情罢了。而如今如若不能更进一步成为皇后,那么如今得到的一切最终会被许秋筠抢去,自己这么多年受到的苦楚和折磨最终什么都换不来,这不是很可笑吗?
第20章 一阵交锋定太平1
几日后,敬妃病愈,秋筠亲至承徽宫请安。敬妃仍是一如往常的温和淑静,跟从前没什么两样,秋筠亦是问候了几句后便自顾自的喝茶。不过一会儿敬妃笑说“这些日子昭仪辛苦了,六宫事多繁琐,昭仪身子不好,怕难以周全四方,如今本宫既已经康复,自然不能再劳烦昭仪,昭仪也可借此机会养好身子才是。”
秋筠并没有退让,应了她说“谢娘娘挂怀,只是有陛下和娘娘庇佑,妾的病近日已好了不少,也不必日日将养着不出门了。至于六宫之事,既然陛下将此重任交给妾,妾必尽心竭力的做好,若有什么不妥的,但请娘娘与妾明言,妾自然会一一改正。”
敬妃的眼睛落在她的身上,扫视她全身后,莞尔颔首说“妹妹变了,今儿这身衣裳是上好的苏绣,听闻楚南之地只进贡了十匹之数,陛下尽赏了妹妹,可见你如今深受圣恩眷顾,再非昔日那个落魄失势的采女了。”
秋筠起身屈膝一礼“昔年妾落魄之时,多蒙您的照顾,这些时日过去,仍未忘记,若有机会,定会报答,但在这件事上,恕妾无法相让。”
敬妃哂笑间神色微变“你不是爱权之人,更不会在这些事上算计,你想要的唯有他的情分,如今却有了这样反常的举动,召见六宫妃嫔,当面下了第一个贵子生母的母亲的面子,更让一个曾经盛极一时的宠妃跌落云端,看来曾经本宫还是小看你了。”
秋筠微微含笑“那还要多谢娘娘赞赏。妾入宫亦有些年了,虽说不如娘娘得六宫人心,可妾与大长公主相熟,时常听文淑姨母说起六宫的事情,妾虽不揣度猜测人心,但在这红墙里的狡诈人心,妾很明白。妾同样明白的是,敬妃娘娘您一路走来的艰辛,明白您如今光辉背后的来之不易,明白您的恐惧与害怕,明白您的平和背后的惊涛骇浪,明白您端庄贤淑背后的隐忍。”
敬妃微微阖眼,一挥命宫人尽数退去。秋筠以目示意禾珠,让她去外间等着“那他呢?”又苦笑道“他大多是不明白的,更不想明白,我这些年一直服侍他,即使他是不懂我的,可我却很明白他。他不爱这六宫中任何一个女人,也不会爱你。他给我们的唯有荣宠和名分,却永远没有情分。你这一生所求不过情分二字,即使你做了他的皇后,成了他名义上的妻子,但在他心里,任何女人都不会重过他的江山。最近有件奇事,京城的官员开始关注许家,纷纷上门拜访,咱们这位陛下最忌惮的,就是底下的臣子拉帮结派,朝中臣子私下见面,如今因你的得势,你父亲也成为了众人的焦点,树大招风,枪打出头鸟啊。”
她见秋筠面色已然苍白,仍是笑着说“好了,今日本宫与顺昭仪说的已然够了,昭仪回去吧。”
秋筠漠然起身,连告退的屈膝礼就未行就离去了。而敬妃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嘴角微微上扬。身侧的宫娥递上一盏茶,她接过稳稳的放在了旁边的小桌上。
回去以后,禾珠非常清楚的感觉到了秋筠情绪不对。以至所有宫人的询问她都未回答,走到门口时只淡淡的吩咐了一句让所有人都守在外头,不准扰她。
那么她呢?她究竟想要的能不能得到?她明明都觉得,眼前的帝王对她好了起来,他不再用那样淡漠而无温度的眼光俯视着她,而用温和关切的眼光望着自己,可她又不得不承认,敬妃说的话她信了大半,不为别的,只为这些年敬妃一直在皇帝身边,最是清楚他的脾性。所以他的承诺可以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