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印(259)
江莠一说这个便脸色难看,她挣扎着又要下来,祁道晃神的功夫险些被她得逞,他皱眉把她重新捞回来,抱紧了也不吭声,也没了动作,江莠默默翻个白眼,认了。
马车穿梭在人潮鼎沸的大街上,江莠僵直着身子实在受不住,最终还是把身体的重量借到了祁道身上,她正好贴近祁道的心口,能听见他心跳的频率,还有他稍稍挪动身子的微小动静,江莠等着祁道再同自己力争,可惜一直到了府门口马车停稳,祁道也没再说话。
马车里的人没动静,外面的人也不敢催促,都只远远站着。
江莠拍他:“到了!放我下去!”
祁道眯眼:“不放你能怎么办?”
江莠这下是真急眼了:“祁道!你别太过分了!”
祁道一愣,原来逼急了,她还是会喊自己名字的。
他突然觉得心情愉悦,勾了勾唇角后,乖乖放了手,但没准备让她下车,而是拽着她在自己身边坐好:“你不让我去,是怕我离开太久?”
江莠原本是想方设法也要跑的,听到祁道这自恋的话,突然神色一凛,不走了。
她端正坐好,深吸口气,挑眉望祁道,眉眼间又带上了几分清冷孤高。
满朝文武官员,偌大个大晋,敢这么在祁道面前没大没小的,对他呼来喝去的,扳着手指数也超不过三人。
江莠算是在几个人上拔了头筹的刺儿尖,今日这般闹腾,祁道都没再跟她计较。
见她看过来,祁道没说话,只歪头环手将她盯着,觉得此番谈话一时半刻怕是结束不了了。
江莠盯了会儿,突然问道:“王爷打过狗吗?”
祁道微眯着眼,唇角还残留着笑意:“没有。”
江莠:“盛上京繁华,却也有阴暗潮湿的角落,野狗聚集,三两为伍,七八成群,王爷若是瞧见过,便知道狗群相处,虽常常也因为几根骨头狂吠撕咬,争夺不止,可若是有人提着棍子要去恶犬嘴下夺食,那也是要被群起攻之,讨不到什么便宜的。”
祁道不自觉的抽动了一下眉梢,江莠这张小嘴,叭叭的总有说不完的道理。
“所以王爷以后若是要打狗,千万记得,一只一只打,关上门来打,这再恶的狗落了单,想必也不是王爷的对手的。”
祁道盯着江莠突然笑起来的面容,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突然抬手,在她眉心轻轻一敲:“本王要打狗,也不惧它是多是少,关门与否也不重要,本王要它死,自然一个都活不了。”
江莠哎哟一声,抬手捂住自己额头。
她揉得认真,可见是真疼了。
祁道视线黏在她身上,微不可闻的叹口气:“还不如把你娶回家去,上不了朝,你便没那么多借口拦着我了。”
他说得小声,江莠好像是没听见,她揉过额头,气呼呼的撂下一句:“王爷能说动皇上的话便去吧!左右不该是我管的事。”后,撩起帘子便下马车了。
下了马车以后,江莠才想起这是自己家的,遂又回身,使劲敲了敲厢门:“王爷占着我家的马车还要多久!我家车夫等着牵回后院儿去呢!丞相府贫寒,丢不起这马车!王爷尽快下来吧!”
厢内传来一阵憋不住的笑声,渐渐放大。
江莠耳根都红透了,不管义伯在旁边说了什么,转身逃也似的往府里冲。
祁道的笑声还在身后断续的传来,江莠慌不择路,进门的时候撞了一下胳膊,疼的咧嘴,侧身揉肩膀的时候,突然看见了挂在墙上的那把木剑。
江莠怔住,耳根的红意也渐渐消散了下去。
她看了很久,才伸出手,把那把木剑从墙上取了下来。
这东西。。是祁道送给她的。
是十来岁的少年祁道,拿着小刀一点点削出来的。
从九仙到盛京,再从盛京回九仙,这么多年,她弄丢了很多东西,她和祁道远离又靠近,争执又和缓,唯一未曾弄丢的,就是这把木剑。
她还记得,祁道送这把剑给她的时候,眼里的星辰。
他本就是嫉恶如仇的少年。
连木剑两面,都要刻上‘战无不胜’‘邪祟不侵’的话,爱憎分明到了极点。
他曾说,自己要保护一方臣民,也要做战场上战无不胜的大统领。
如今战事已平,但他心里,想来还揣着那个曾经的少年,才会对那些心思不正的人,有那样强烈的反应。
自己那样拦着他,祁道没当场跟自己翻脸,真的已经算是。。很宠爱了。
甚至,有点溺爱。
江莠不是姜霆夜那个木鱼脑袋,祁道的微妙变化,每一句话和每一个表情,她稍一回味,就能知道他的不对和改变。
他刚才那声自语,自然也听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