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香放下手机瞥他一眼，没吭声。

易诚眼珠转了转，嘿嘿一笑，就知道佟香是刀子嘴豆腐心，怎么也不至于一点愧疚都没有。越想越开心，易诚都要忍不住哼起歌来了，可没哼两声，就因为管不住自己打节奏的腿而倒吸了一口凉气。

佟香看看他，摇了摇头，怀疑这男的可能脑子撞傻了。

—

萧寒本来担心他那天一时失控话说重了，但没想到黎妙倒是意外地乖起来了。在他的劝说下，她也愿意配合吃药或者看医生，只是似乎没有多大的效果。面对医生的黎妙异常焦虑，说的话还不如和萧寒在一起多，医生也表示她不愿听不愿说，这样的心理疏导效果极其有限。

萧寒心焦，明明已经尽力了，可似乎还是没有太大的转变，唯一算好的，是黎妙跟他保证她不会再做伤害自己的事情。

抗抑郁药物的副作用因人而异，黎妙就是比较敏感的那一类。服药后经常伴随头晕、心悸，甚至腹泻、呕吐。另外，药物在抑制悲观情绪的同时，也压抑其他的情绪，整个人就像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更甚时双手发抖，连筷子都拿不稳。

萧寒恨不得替她受罪，可除了陪伴，似乎没有别的办法。

但黎妙总是笑笑说，这样就够了。

她的情况，萧寒一五一十地向黎曼回报，黎曼也常常来看望，不过没有太大作用，因为黎妙除了对萧寒尚且亲近，对其他人或回避、或伪装，而对黎曼，她发现黎妙好像很怕她，这让她万分不爽。

这天，黎曼下班后路过水果摊，看草莓一个个鲜红诱人，不知怎么的突然想起黎妙，于是鬼使神差地买了两斤往她家去。

黎曼开门时，萧寒正好端着一杯热牛奶从厨房出来，见她进门，他笑了笑：“大姐。”

“黎妙呢？”

“在房间。”

黎妙正趴在床上给喵喵抓痒——上次之后，这猫对黎妙好像也没有抵触情绪，依旧围着她转，甚至不易察觉地多了些讨好。

不过萧寒格外谨慎，不会放它和黎妙单独待太久。

他回到房间喊她起来，把热牛奶递到她手里，温声叮嘱：“小心点，别洒到身上了。”

黎妙安静地举起杯子抿了一口。

萧寒温柔地拍拍她的头，“姐姐来了，请她进来吗？”

“姐姐？”黎妙歪头看看他，犹豫了一会，点点头。

黎曼没想到有一天，她见黎妙居然还得像见皇上一样等人传召才能进，憋屈得很，但是一看到黎妙那副没精打采的样子，有气也发不出来。

萧寒把洗好的草莓放在床边的小桌上，跟黎妙知会了一声，转身离开了房间，顺手掩上了门。

屋子里只剩下姐妹两个和一只猫，气氛顿时有些尴尬。

黎曼不擅长柔情攻势，语气生硬地问：“最近怎么样？”

“还行。”

“今天吃药了吗？”

“嗯。”

……

黎曼没话找话地尬聊了好一会，可黎妙低头搔着黑猫的脖子，看也不看她，黎曼没来由地一阵气闷。

“黎妙，你打算这样到什么时候？”

黎妙手上动作顿了顿，抿着唇没吭声。

黎曼盯着她手下那只因为她不再挠痒而喵喵叫抗议的黑猫，不觉出神。

黎曼和黎妙不同，从小就不喜欢小动物，谈不上讨厌，只是向来碰都不肯碰，也巧了，猫猫狗狗都对她避之不及。

但是浸在沉默之中中，盯着那只猫许久，黎曼居然鬼使神差地朝它伸出了手。

就在她的手指即将接触到猫咪黑色的软毛之前，黎妙突然应激地跳了起来，一下退到床头，攥着床单瞪她。

猫咪的神经最是敏感，这么大动静自然惊动了它，它猛地一蹿，动作敏捷地跳到了桌上，差点一头撞翻牛奶杯，好在黎曼眼疾手快挡了一下，剩下的半杯牛奶溅出了一些。

喵喵还想回头舔两口牛奶，被黎曼皱着眉赶开了，不知道是不是察觉到气氛的诡异，它跳下地，跑了几步，发挥猫的先天优势，扒拉了两下门，从细窄的门缝挤出去了。

黎曼抽了两张纸把溅出来的牛奶擦干净，回头看向神色惊惶的黎妙，哭笑不得：“干什么，我是携带病毒吗？”

黎妙没能理解她的冷幽默，一动不动，看起来很紧张。

见状，黎曼没有断然靠近她，反而往后退了一点，翻出她少得可怜的耐心，两腿交叠，双手抱臂，安静地看着墙上的挂钟。

待分针转过六十度，黎妙终于放松了些，在床头曲腿坐下来。

黎曼呼了口气，问：“冷静了？”

“嗯。”

“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这么怕我？”

黎妙平静地看向她，半晌，摇摇头，“没有怕，只是不想惹你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