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海之莲(154)
颜旷点头:“可以。”
于是付付心满意足的离开了德政殿。
颜旷将菜篮放到奏章旁边,一手翻着奏章,一手拈起菜叶喂向怀里的白兔。
玉渊有一口没一口的慢慢吃着,心想,要接近颜旷还真是费劲啊。
不一会儿,呈璧进来禀报,说展越和慕远志前来晋见。
颜旷放下手里的菜叶子:“宣。”
不必再吃该死的菜叶了,玉渊欢喜的窝进颜旷怀里打盹。
“参见陛下。”展越和慕远志下跪行礼。
“免礼,”颜旷抬抬手,“回来了,怎么样?”
展越沮丧的摇摇头。
于是颜旷看向慕远志:“你说。”
慕远志微微叹了口气说:“死者的伤口有两处,一处在脑后,一处在腹部。从尸骨上看出,两处伤口都可能致命。死亡时间已两月余,尸身已经腐烂,故而主要依靠案卷判断。案卷并未记录案发现场血液凝固时间的情况,故而无法判断两处伤口形成的先后顺序;但是,案卷记录两处伤口皮肉外翻,且腹部伤口出血量较大,绝对不可能是死后造成的,所以并不能排除死者是由于失血过多而死。鉴于嫌犯之间供词不一,可能分别造成两处致命伤,又有相互包庇的嫌疑,所以,判二人共同杀人,是合乎律法的。”
颜旷皱着眉头,好不容易听完了慕远志的调查结果。他说:“所以,目前的判决并没有问题。”
展越颓丧着脸、点了点头。
“朕知道了,你们回去休息罢。”
展越作揖,就要离开。这时,他惊讶的听见慕远志的声音:“陛下,我还有话要说。”
颜旷挑眉,从奏章上移开视线,抬头看向慕远志。
“我方才说,这个判决是符合律法的,却没有说是符合情理的,”慕远志感觉自己第一次在宫里如此理直气壮的大声说话,“秀秀受到死者长期折磨,终于在死者又一次施暴时进行反抗,意外导致死者受到重创。这样的情况,属于自卫伤人,也是过失伤人。如今罚判五十年劳役,难道不是过于严苛了吗?”
颜旷沉声道:“伙同奸夫,杀害亲夫,这才是摆在面上的事实。而长期折磨、长期□□、反抗家暴什么的,没有人能为她作证,都只是她的一面之词。”
慕远志愤怒得满脸通红:“她长期被关在高府偏院,周围都是高家的人,怎么可能有人愿意为她作证?”
“律法就是律法,断案要讲究证据,”颜旷转头看向展越,“你如果不服,想要为你妹妹减罪,就去找证据来。”
展越摇摇头,高府里没有几个人见过秀秀,偏院里只有一个奶妈伺候着,那个奶妈恨极了秀秀,绝对不可能为她作证。
慕远志冷声道:“如果杀人就要受到惩罚,那么陛下为何能够逍遥于律法之外!”
颜旷脸色一变:“你说什么!”
展越拉住慕远志:“住嘴!”
慕远志推开展越:“你别管我!”
他指着自己,又指着展越,最后指向皇帝,说:“我、展越,还有陛下,无不是杀过人的人。如果刑不上天子,那么请陛下将我们二人抓起来,投到监狱里去吧!”
颜旷的脸色越发难看,展越急忙说:“战争中你死我活,怎么能用律法来衡量?你别发疯了,赶快和我一同退下!”
“同样是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有什么区别?”慕远志挣开展越伸来的手臂、大喊,“杀一人就要判五十年,那杀千万人又该判多少年!”
颜旷猛地一拍桌子,怒道:“放肆,滚出去!”
玉渊猛然睁开双眼,从睡中惊醒过来。
展越终于抓住慕远志,双手牢牢钳住他的脑袋和下颚,慕远志只能不甘的发出“呜呜”的声音。
“慕远志一时糊涂,并非他的本意,等他清醒过来,再来向陛下请罪。”说着,展越急急忙忙的将慕远志强行掳走了。
颜旷深吸一口气,尽力平息胸中翻涌的怒意。良久,他吐出一口气,颓然的靠在椅背上。
玉渊抬头看他,然后用脑袋蹭了蹭他垂下的手掌。
颜旷察觉了白兔的动静,低头看它:“你不责怪朕吗?”
玉渊努力的做了一个摇头的动作。
颜旷扯了个笑脸,轻轻摸了摸白兔:“可是他说的对,朕的确做错了事。朕犯错而没有受罚,又有什么资格来判罚别人呢?”
颜旷抱着白兔,再也没有说话了。他静静的望着堆满御桌的奏章,第一次感到如此自责、惭愧、迷茫又无奈。
站在殿外,慕远志仍然愤愤不平、情绪激动。
“那两个人真是傻,为什么要去自首?明明律法保护的是强者而不是弱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