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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海之莲(284)

作者:晴一鹤 阅读记录

何况变化已经开始,根本无人能阻,比如曾经那双扶我的手,现在已由舜语传递给了秀秀。

秀秀依旧温柔待我,微凉的手指抚过我的眼角眉梢,我便忍不住想起舜语的如玉纤指在琴弦上飞舞跃动的情景,忍不住涌起悲伤。

我又想起我与大贯曾经嬉笑怒骂、一副主仆情深,大概使秀秀想起了舜语才惹恼了她。所以现在与秀秀相对时甚感局促,不敢随意说话。

大概秀秀也察觉出了我的异样,主动提起:“若公子介意,我便即刻出府好了。”

我问:“你要去哪里呢?”

秀秀微微叹了口气:“我是个孤儿,自是没有爹娘可靠;公子眼睛未好,辜负了小姐的嘱托,我也没脸回杜宅……”

我立即抓住她的手:“那你别走了,我不介意的。”

秀秀答应下来,还向我道谢。明明是她照顾我,反要感谢我,我心里更加惭愧,更不会度什么以退为进的小人之心了。

我又叫大贯到面前,郑重宣布:“从此以后,我们是一家人,谁都不准再提个走字。我们爱的人提前走了,那我们留下的更要紧紧抱在一起、互慰寂寥,决不能轻易放手。”

说完,我大展双臂,等大贯和秀秀竞相满怀,谁知他们都不领情。

大贯偏要唱反调:“未来我可是要入赘豪门、迎娶美娇娘、继承万贯家财的,我才不跟在公子后头没出息一辈子呢!”

秀秀惯常笑他:“不要脸。”

大贯得意自夸:“你看我名字,大贯大贯的钱,预示着我以后一定是个大富翁!你还不趁早巴结巴结我?”

秀秀嫌弃的噫了一声:“别是大贯大贯的铁链子罢。”

“你!”

“我怎么?”

大约是秀秀气势强盛,大贯怂了:“你别笑,等我发达了天天请你吃肉。”

秀秀轻哼一声:“这点出息。”

我暂时忘却悲伤,如他们所愿笑出来。

从这以后,明显感到秀秀和大贯说话都放开许多。秀秀会风轻云淡的提到舜语和杜宅,大贯会主动提起要我拿金语来弹,甚至夜晚会拉着我吹个小风喝个小酒聊聊伤心往事。

父亲也很快得知我知道了真相,特意来试探我的心志。我提出想去杜宅吊唁,父亲告诉我舜语父母住到乡下散心去了。

继而我道:“我想去见见她。”

父亲沉默着。

我补了句:“见了就回来。”

父亲终于应了,为我准备车架出行。

我听见人声渐少,是到了城郊,具体位置和周围景致都不能知晓。

秀秀领着我走到一处便不动了。

我知道到了地方,慢慢跪坐在地,摸索着伸出手去,很快就碰到坚硬冰凉的石碑。我来来回回摩擦着碑上的刻字凹痕,辨认出舜语的名字。一个温柔淑丽的人儿,真的就成了一块方正冷硬的石块了吗?

我心痛难抑:“金玉相逢,约执手,本是期终年。不意疏忽转身,竟成永别。是以忆也恨、忘也恨,总似剖心一片。怨天怨命终怨己,恨不能溯时光、身同……”

“长吟!”父亲在我身后急喊一声。

我幼年丧母,父亲辛苦将我拉扯大,我不想让他再失望。我深吸口气,将嘴边那个令人生厌的字眼咽回去:“相逢即瞬,离恨长绵,金玉未能对奏,小姐也是不甘吧?”

我唤秀秀:“拿琴来。”

秀秀将金语递给我,我置琴于膝,挑弦而奏,也不管对错节奏,只任心而弹,以乐诉离恨。仿佛听见天边有弦动,似是舜语奏玉泉而歌,抬眸对我温婉浅笑。我也不知自己弹了什么,突然“铮”的一声、手指微疼,我猛然惊醒,十指摸索,竟是弦断一根。我全身僵住,身边秀秀“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哭什么!”父亲斥了一声,旋即将手搭在我肩上,“良琴不能枉废,不过弦断,续上就好了。”

其实父亲自己也知道,续得再好也不会完美如初了。我苦笑一下,对舜语说,也是对身后亲友说:“请诸神垂怜小姐,来世愿遂誓全。长吟抱负残身,也不辜小姐善心,好好弹琴,好好生活。”

我起身安慰秀秀:“别伤心了,我定会修好金语的。”

秀秀接过琴,轻轻嗯了一声。

不能面见舜语父母,我只得书信一封寄去,向他们表达愧疚与感激。

父亲为我托人去海市、根据秀秀的描述寻购刚弦,约莫过了月余就将金语修好了。

再教琴时,大贯往我膝上塞入一方琴,我一摸既知是玉泉。

大贯说:“杜小姐将许多物件都赠给秀秀了,秀秀便将琴带了来。”

我对秀秀笑道:“这琴是你的了。”

秀秀默了片刻:“我弹不好,误了这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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