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海之莲(89)
白歌抬眼,皱眉疑惑道:“我与裴小姐曾经有缘一见?”
裴姵抬袖浅笑。
“啊,”白歌恍然大悟似的扬起眉,“是在之前裴老夫人的寿宴上吧?”
裴姵轻轻眨眼,仿佛一丝嗔怨沾上眉梢。她微微摇头:“我初见王爷,是在四年前的百花苑,那时苑里的桃花开得正好。”
白歌面露困惑,脑中努力的搜索着过往的记忆,却是一无所获。
“您还记得吗,当时苑里赏花的人太多,桥上有个姑娘不慎被人群推搡落水,您毫不犹豫的跳下池子救了人。”
“啊,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莫非你就是当时的那位姑娘?”
裴姵尴尬的笑了一下:“那是家姐……”
白歌好不容易露出的笑容凝固在脸上。
“当时王爷您将姐姐送到我怀中后,未留片语就立即转身离去,连看都未看我一眼,着实让我伤心许久呢。”
白歌尴尬的整整衣领,讷讷道:“大约,当时担心着凉,急着回去换衣服罢。”
裴姵温柔的笑笑,好似并不介怀:“从那之后,我便一直想要当面感谢王爷,可惜王爷总是事务繁忙。”
白歌心想,道谢的对象没有错,道谢的人却好像……
“次年相同的赏花时节,我拜托傅家表哥约您一起赏花,您当时明明答应了,后来却又未能赴约,”裴姵半掩花容,娇羞道,“如果当时您来了,咱们或许就可以更早相识了。”
是的,白歌记起来了,那一年他失约了。如果当时他去赴约会怎么样?他会不会静静的躺在桃树下,看着漫天飘落的桃花,纷纷洒洒的落满全身,遮盖住遍体的创伤?还好没有去罢,那么美丽的花瓣,不应该沾上腥臭的血液,这么美丽的姑娘,不应该见证残酷的杀戮。
裴姵见他久久不言,连忙歉然道:“啊,对不起,我不应该提傅家表哥的。你们是要好的朋友啊,我勾起您的伤心事了。是我太鲁莽了,实在抱歉。”
白歌心里隐隐泛起一丝痛,但仍摆摆手,笑着说:“无妨无妨,故人已去,而我们活着的人,还要继续活下去,不是吗?”
“那您当时,为何没有来呢?”
“……大约是身体不适罢。”
裴姵噗哧一声笑了。
“怎、怎么了?”
“您也真是的,就不能偶尔换一个借口吗?如果不是知道您是亲身上过战场的人,我几乎都要以为您是一个柔弱的病书生呢!”
白歌笑笑:“你别看我长得一副很健壮的模样,其实我就像块豆腐做的,孱弱得紧,时不时就来阵头疼脑热什么的。”
裴姵呵呵笑起来,边说着“您真会开玩笑”,边用粉拳轻轻砸向白歌的胸膛。
她正好打中身上未愈的剑伤,白歌吃疼,脸色微变。
裴姵吃了一惊,忙道:“您,您怎么了?我……”
白歌打断她,笑着说:“我开玩笑的,骗到你了罢。”
裴姵仍然一副担忧的神色。
“我真是骗你的,你一个弱女子,怎么可能伤到我呢?你要是不信,就再打我试试看。”
裴姵猝不及防的挥出一拳。
“哎哟!你还真打啊!”白歌捂胸微退,暗暗卸去她的力道。
两行清泪从裴姵眼眶里奔涌而出,泪眼像是一泓盈盈清泉。
“你、你这是怎么了?”白歌手足无措。
裴姵走近一步,头轻轻靠在白歌的胸膛,双手环抱在他腰上。
“请让我照顾您罢!我知道,您受了很多苦痛,都默默的咽进肚子里。我好想安慰您,好想照顾您,在您受伤的时候,为您敷药喂汤;在您寂寞的时候,倾心相伴。哪怕您心中有着别人,或者根本就像皇上那样喜欢男子,都没有关系。我只是心疼您,想要好好照顾您,哪怕作为婢女侍奉在侧,我也心甘情愿。”
白歌愣住了,他没有料到,这位裴小姐看上去是一个端庄温婉的大家闺秀,实际上却是如此主动直白。
白歌僵硬着身体,静静的等待倚在身体上的女子平复下来。女子颤抖的身体,其实让他颇为心烦意乱。
终于,她止住了啜泣,抬头看他,泪眼盈盈,惹人怜爱。
白歌心一横,伸出双手轻轻推开她,自己后退一步,保持了礼貌又尊敬的距离。
“裴小姐……”
“请叫我裴姵,”裴姵脸红羞赧道,“或像亲友一般唤我姵儿也好。”
白歌咳了一声,正色道:“裴姵小姐,相识然后相知,感情是要培养的。咱们日后不妨多多沟通交流,我和令尊也是忘年之交,很荣幸再结交你这位朋友。”
不待裴姵反应,白歌拱了拱手,说有事在身,来日再叙,便转身下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