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咎(126)
岑积松在心底叹了一口气,他每次见到祁闻宥这样的神情,似乎都和姜庭鸾有关系。
“或许,庭鸾他是有苦衷的呢?”岑积松轻声问道。
“苦衷?”祁闻宥的眼神里依旧没有半分光彩,黯然如暮夜,“这个世界上,谁又没有苦衷呢?”
岑积松于是不说话了。
“你和他一直交好,以后说不定也会见面。”祁闻宥的面容十分疲倦,“但这些事,你不用和他提,也不用提起我和你说过的话。”
岑积松明白祁闻宥是不想让他们见面时尴尬,默默地点了点头,但心里却有自己的想法。
姜庭鸾家中,他和越溪却也在说同一件事情。
难得周末,越溪带了大包小袋来他这里,抱着Undine在怀里又亲又揉好一会儿,才把它放下来,让Undine去吃她给它买的罐头。
姜庭鸾眼下一片青黑,显然是没有睡好。越溪问他,他却只轻描淡写道:“最近工作很忙,新公司筹建到了一个关键节点,半分都不能松懈。”
他穿着一身淡蓝色家居服,在厨房里煮咖啡,越溪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厨房里,小声问道:“欸,最近你和祁闻宥怎么样了?”
姜庭鸾眉头一蹙,却没有说话,只低头端起咖啡杯,去了客厅。
越溪跟着他回了客厅,叹气道:“唉,你不说我也知道,肯定是不顺利,但是,究竟是怎么了?”
姜庭鸾沉默了一会儿,才道:“他怀疑我回国是别有目的,进祁氏是处心积虑,他……不相信我是真的依然爱着他,才回心转意。”
姜庭鸾坐在越溪身边,垂下长长的眼睫,面上一片落寞。
越溪心疼他,便道:“要不,就算了吧?你们之间的关系那么复杂,就算真的在一起,只怕也很难长久啊……”
“不,”姜庭鸾抬起头来 ,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彩,“越溪,你不明白,在这个世界里,我已经把他弄丢过一次了,这次,我一定要把他找回来。”
他的语气里有一种执拗,越溪直觉地心头有些不安,于是有些担忧地问道:“但是,要是找不回来怎么办呢?”
姜庭鸾面上漾出一个笑容,直如那唤作昆山夜雪的名种牡丹,清贵娇妍,让人移不开眼神。
“他不信我,我就把心剖开给他看。”姜庭鸾的声音很低,语气却十分坚定,“只要他不嫌弃,我的血会弄脏他的衣角。”
越溪哑口无言,她心中不安的感觉越来越明显,越溪伸出手去,握住姜庭鸾的手,有些急促地开口说道:“听我说,庭鸾,你其实并没必要做到这种地步,我知道祁闻宥曾经和你很相爱,但是这都已经过去了。现在祁闻宥和你,已经很难再回到过去了,覆水难收,就算你想要挽回,你们的关系也未必能够毫无裂痕地重归于好。更何况你曾经这样羞辱过他,他也已经知道了姜君维和你妈妈的事情,我真的害怕他会对你不利。我……”
姜庭鸾的面色变得柔和许多,他覆上越溪握住他的手,道:“你放心,他……不会做出这种事情来,他……从始至终,都是一个君子。”
所以自己才能这样肆无忌惮地伤害他。
想到这里,姜庭鸾的心只觉得钝钝地痛了起来。
“我知道,你说的都没错。从下定决心要回国开始,我就明白前路困难重重,他的家庭,我的家庭和这两个家庭之间夹杂不清的过往,无一不是艰难险阻。”
“可即使如此,我还是义无反顾地回来了。”
越溪看着他的侧脸,因为姜庭鸾正入神,却也并未发觉。
“你知道吗?越溪,在这个世界上,不会再有一个人,像他那样爱我,他明明看穿了我这副皮囊之下,灵魂罅隙之中的灰尘和污垢,但是却依旧爱我如初,从无反复。”
姜庭鸾的声音像是在念一首写给挚爱的情诗,只是越溪却听得眼眶发热,隐隐有泪。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他已经不再是那一个曾经爱你如生命一样的人了,庭鸾,你还要去冒险吗?”
姜庭鸾看着她,微微笑了:“傻姑娘,哭什么?”
“我曾经那样伤害过他,又怎么能奢求他依旧爱我如往昔呢?可是如果不去做这件事,那我想,我一生都会后悔——我伤害了一个曾经那样爱我的人,却没有用我的生命去弥补他。所以,无论我们之间结局会如何,我都会无所畏惧。”
说到这里,越溪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了。她只得紧紧握住姜庭鸾的手,对他道:“那,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你都要记得,还有我和Undine呢。”
姜庭鸾明白她的意思,微笑颔首,不愿意再多提:“好了,已经这个点了,就在我这里吃晚饭好了。我去看看冰箱里有什么,你想吃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