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孟(111)
“是,可惜没能实施,那位大人便调职回京了。”
严辞镜按着图纸:“那后来的官员呢?图纸完备,江陵赋税充足,为何那么多年过去了还是没有修缮?”
罗生愁道:“我也曾劝过几位大人动工,可他们都说涝灾尚能控制,一旦动工,抽调府兵、工人,调配银两太过麻烦,也就一直耽搁下来了……”
严辞镜又惊喜地指着图纸:“原来江陵城的两道城门,就是在那位大人的主持下修建的吗?”
罗生点头。
严辞镜道:“我进城时就发现了,无论涌来的洪水有多么汹涌,都会受到第一道城的拦截,从而威力大减。”
罗生叹道:“是啊,那位大人是个真正的好官,可惜……”又道,“严大人若是有心,我可以替您找找城中的能人巧匠,一起商议此事。”
严辞镜小心翼翼地把图纸卷起来:“眼下还是治理洪灾,安抚百姓要紧。”
罗生点头:“严大人说的是,好在雨已经停了,城中一时还算平静,只盼着赈灾大臣早点来。”
严辞镜起身吩咐:“我现在带人去城南看看受灾情况,你留在府里主事,等我回来。”
语家
小清一大早端着热水进来,就看见语方知仰躺在床上,手里转着枚白玉。
白玉澄澈透亮,是难得的精品,小清一看便知这是语万千压箱底的宝贝,道:“少爷,就因为你乱动库房,昨天老爷在前厅大发雷霆呢!”
语方知满不在意:“他发他的,我拿我的,两不相干。”
“瞧您说的什么话?”小清随意搭腔,也知道这语万千是雷声大雨点小,这些年天天骂着,也没见他真把语方知怎么着。
语方知把白玉对准窗户:“不含一丝杂质,好是好,就是缺了点什么,小清,你帮我看看?”
小清没太大兴趣:“我不帮您看,我得伺候您洗漱。”
语方知骂了句“没趣”,把白玉紧紧地攥进手心,道:“待会我去一趟府衙,赏你在家陪你的玉凤喂鱼,不用跟来了。”
小清脸红红的,点点头,又哎呀一声叫起来:“少爷,老爷刚吩咐了让您去药房清点库存,看看缺了多少。”
“知道了。”
语方知在自己的房里用完了早膳,往马厩处走去,路过花园,指着假山旁一块光秃秃的土地问:“怎么?不是让种海棠么?”
小清解释:“种不出,花农也没辙。”
语方知不悦:“晔城初春那么冷,花都开得,江陵水汽充足,又暖,水土不知道比晔城好多少,怎么就种不出了?”
小清也不太清楚,胡诌道:“就是因为水土太好了,这海棠它不适应,水土不服了也说不准。”
语方知:“我从晔城带回来的海棠种子种不得,那就用新的种子。”
小清嘀咕:“怎么非要海棠啊?”
语方知笑了:“我就要海棠了,还得是红海棠。”
语方知觉得这海棠就像他心里的一颗瘤子似的,听说海棠种不出来,哪哪都不畅快,也不知道怎么了,只能把马策得再快些,把不好的预感都甩走。
药房掌柜见少东家火急火燎地赶来,还以为他已经知晓了药房里的事,拉着他说:
“少东家也知道了吧?街尾的老医馆收治了一个病人,看了半天说是没辙,送来我们这让唐姑娘看看,唐姑娘正在里面发愁呢!”
语方知把缰绳给了下人,跟着掌柜往屋后走。
“唐姑娘师出药谷,连她都愁,到底是什么疑难杂症啊?”
正说着,屋后的耳室里房门大开,药童正端着黑水从房里出来,语方知侧身避过,进了耳室,一阵腥臭熏得他紧紧捂住鼻子。
只见唐霜用帕子掩住鼻息,正给那名病人施针。
语方知刚走进去就被她喝退:“别进来!”
已经入夏,那病人还缩被褥里,见他微微发抖,但浑身又没有血口,也没有见血迹,只是面色潮红而已,看着并没有多严重。
这人语方知认得,就是昨日在栖流所讨粥喝的难民。
掌柜问:“唐姑娘?看症状像是普通的烧热发冷……”
唐霜满脸疲惫:“是,他发冷,同时浑身滚热,送来时你也见过了,一直在喊疼,我问哪里疼,他一会说头,一会说骨节,像是浑身疼,你来看,”
唐霜掰开病人的嘴,掌柜凑去看:“苔白如积粉,舌质红绛,这我一时也看不出是什么病……”
语方知问:“什么病会呕出黑水?”他想起药童端出去的水盆。
唐霜眉头就没松开过,她把病人的衣袖卷起来。
掌柜一看,倒吸凉气,当场倒退三步。
在场的人中,就算语方知不精通药理,也知道病人手臂上如蛛网般蔓延开的黑斑非同小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