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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堂也有一双媚眼(出版书)(16)

作者: 雪屏 阅读记录

“是找我的,跟你没关系!”雷锋叔叔说:“对同志像春天一样温暖,对敌人像冬天一样残酷无情,”秀大妈显然是拿我当敌人了。

我扫兴地走进卫生间洗漱去了,我承认这个回合我输了,到末了我也没闹清房三爷来找秀大妈做什么。

这件事,就成了我心中的一个悬念。一个太闲的人,总要找些悬念来诠释生活。趁吃午饭的功夫,秀大妈的情绪平稳下来,我终于得到了答案:原来房三爷是替秀大妈的老伴来说情的,劝她以后回去睡,别再跟老伴怄气了。至于为什么要跟老伴怄气,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几乎把孙子兵法的三十六计都使上了,秀大妈是打死也不说。

秀大妈一个下午都在阁楼裱糊窗户,我陪着她,时不时为她拔下一两根白头发。她瞅着一屋子书,一个劲替我犯愁,这么多,多咱才能读完哪。我说,自己读不完,还有儿子,儿子读不完,还有孙子,子子孙孙是没有穷尽的。

“也不嫌臊得慌,媳妇还没有呢,就惦记着儿子,呸!”秀大妈说。我差一点把铁木儿的事情告诉她,想一想,八字还没一撇呢,就把话咽了下去。

我拿起一本书来翻,记起铁木儿说过一句话:书读多了,就写不出书来了,诗读多了,也一样。她每次想写诗的时候,总会让那些她读过的好句子吓得望而却步,不由得问自己,已经有那么多的好诗了,还用得着我再写吗?

的确,铁木儿出过一本诗集以后,就再也不写了,大部分时间,都用来读诗,像北岛啦,普拉斯啦,还有松尾芭蕉都能倒背如流。她说她现在读诗的兴趣远远大于写诗。

可惜,这些话不能说给秀大妈听,说了她也不懂。其实比较起来,我倒更喜欢听秀大妈说点什么,她说房三爷在二十岁的时候就当上团长,哦,是国民党的团长,日本鬼子一投降,他就回来了。部队上不放他,又要给他嘉奖,又要给他升官,他干脆开了小差。“文革”时县上的红卫兵要揪斗他,乡亲们把他藏了起来,没斗成。

“他干嘛要回来,家里是不是有三十亩地一头牛,老婆孩子热炕头呀?”我问。

“哪来的老婆孩子,到如今,也是个老光棍。要是把房三爷的故事一一记下来,一准比电视剧演的那些有意思。哪天有空,我再说给你听。”秀大妈说。

“现在我就有空,您就说吧。”我迫不及待地说。

“你有空,我可没空,还有好多活儿等着我去干呢!”

秀大妈说得没错,我的空闲时间多得没处打发。记得,不久以前我还是一个忙忙碌碌的人呢,仿佛是这个星球上的最勤奋的跋涉者,从这个城市到另一个城市,征订、收款、发货……忙的陀螺似的团团转,甚至连坐快餐店的火车座上喝一杯比藿香正气水还难喝的咖啡的工夫都没有。我不可能再有那样的经历了,那样的经历确实没什么值得留恋的。当初不就是为了摆脱那些,才到铃铛乡来的么?来到这里又怎么样呢,依然摆脱不了无聊的感觉,有时候,无聊到给所有落在我的阳台上的鸽子、麻雀或喜鹊起名字,这个叫“严守一”,那个叫“亚瑟王”,有一只蓝眼珠的鸽子,我干脆叫它“妮可?基德曼”……

“哪天我们请房三爷喝酒吧”,耐不住寂寞的我跟秀大妈说,“我有好酒。都是1976年窖藏的。”

秀大妈正拿抹布擦着我的那把坐椅,坐椅是民国初年的式样,在一次拍卖会上抢购的,当时有两把,另一把让原田拍走了。“你那酒怕房三爷喝不惯,他喝的是烧锅酒。”秀大妈说。

“那我也给他老人家去买烧锅酒好了。”

我愿意被铃铛乡所接纳,融入到它的生活当中去,不想成为一个局外人,一个旁观者,一个与人群格格不入的人。

第17章 17

知道了铁木儿原来是个孤儿之后,我才发现,我对她了解的太少了。

那是我们到“北岛”开派对的时候,我才听说的。那天,铁木儿邀请了几位诗人和几位话剧演员,让演员朗诵诗人的作品,给我留下印象最深的是一个叫徐江的,眼有点斜视。

念过的许多诗,我都没有记住,只记住了那个叫徐江的写的一首《早上醒来》:“早上醒来/有点懒/赖在床上/看书/温习大师们的姓氏笔划。一小时后起床/右腿开始麻/我想是看书过久的缘故/腿部血管受到挤压/从而导致麻痹。心焦/着急/钟上的字在跳/上班的时间日益迫近/可腿和身子/愣是运转不灵。唉,美妙的早晨如此收场/顷刻间我忽然明白了那些/中国诗人的普遍命运。”

我一边听,一边嘿嘿乐。铁木儿问我乐什么,我说:“以前早上醒来,我就是这样,没少挨我妈的骂。”接着我说了妈妈好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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