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达盛到底叫你做什么违法乱纪的事啊?”
他没有答,黯然低下头去,呼吸间都透着一股前途未卜的哀怆。
柳浮声看了他一会儿,“你打算照办吗?”
他摇摇头。
“所以肯定违法乱纪了,不然你为什么不干。”柳浮声不死心地追问,“不过我听他上次的意思,你其实照办了,但他不满意,说你糊弄他,是不是?你这回不干,回去还挨揍,你不会想不开吧?”
他苦笑了一下,还是摇摇头。
呵,榆木疙瘩的样子跟她还挺像。
“这是什么?”她指着他用来装干粮的塑料袋里露出的一个玻璃罐,盖子上写着什么豆腐乳,里头明显不是。
“泡菜。”
“自己腌的?”
“我……我阿母。”
“好吃吗?”柳浮声吃了太多甜面包,现在腻的慌,“很辣吧?”
“有点。”
“给我两片尝尝。”
战乌把那罐装得满满的泡菜塞给她,“都给你……瓶子要还我。”
“好嘞。”柳浮声拿了就走,轻快地跑回去,从包里找了一双一次性筷子。钱欣见了,也想吃,就凑过来问,“哪来的?”
柳浮声打开盖子,酸爽的气味扑出来,她下巴指了一下战乌坐的方向,夹起一块白萝卜准备先送钱欣尝尝,谁知钱欣挺尴尬地坐回去,“看着很辣,我不吃了。”
“那我吃了。”柳浮声嚼了几口,辣得直抽气,忽然想起钱欣其实比她能吃辣多了,这会子却说不吃,恐怕也不是因为怕辣。
“怕他下药啊?”她干干地笑了一笑。
“老王不是说,要防着点吗?”钱欣压低声音,“又不熟,谁知道他这个罐子洗没洗,里头的东西干不干净。”
“我觉得他真不是坏人,那个李达盛才是。”柳浮声无奈地说。
“不知道。”钱欣耸耸肩。
第4章
吃了东西,休整了一下,大家又重新出发,约莫四点钟的时候,有些变天,云层厚了起来,原本被阳光照的金灿灿的岩体变得灰白,植被的颜色也变得乌绿起来。
前头带路的战乌观察了一下两侧的岩体和山势,回头走向于教授,难得开口说了一大段话,“那边是老人们说最吉祥、安宁的地方,我们要从旁边绕过去,脚步要轻要慢,不要停下,也不要吃喝。”
“好,我们会尊重你们的民族风俗和文化。”于教授点点头。
战乌摆摆手,“我也是汉族。那片是先人留下的树葬区,现在这几十年,已经没有人继续这种做法了。”
老王听说了新词汇,赶紧拿出手机想百度一下,却悲催地发现手机信号连2G都没有了,完全出于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状态。
有人替他提出了疑惑,“树葬是……?”
“不满一岁的孩子夭折,当时的风俗和做法是不入土,用布或者衣服包裹,有条件的家庭还会做一个小棺材,没条件的,就用盒子或者其他的容器,请觋长老挑选出一棵树,然后把它安放在树上。”
听完战乌的解释,于教授点点头,然后拍了拍他的背,“年轻人,我听你讲话、待人接物,还是很有分寸的。以后有机会、有条件,多学别的技艺,你那个工作太危险,没必要冒险。除了蜘蛛人,还有没有干别的活?”
“家里种了一些烟叶。阿母身体很差,吃的药多……没办法。”他解释了一句就识趣地打住了,指了指前头,继续带路。
柳浮声按他说的,蹑手蹑脚地走,终于看到那些放置在树上的小棺材时,心砰砰跳,有几个因树枝断裂掉在了地上,里头的布包掉了出来,别人也不能去收拾打理。这片区域非常安静,连树叶都好像纹丝不动,真的如同老人们说的那样安宁,可能孩子们都在沉睡,谁也不忍惊醒。
她觉得心痛又惋惜,不禁双手合十,默念往生。想起自己跟关扬分居的几个月,他曾提出要她调理一下身体,生一个孩子来挽救这段婚姻,可她月事一直不调,医生说她是多囊综合症,怀上比较难,但如果要孩子,积极治疗也并非没有可能。但孩子因爱而来,像她和关扬这样没有爱的夫妻,不能也不配拥有一个孩子。
天知道她以前多少次幻想过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场景啊!现实就像一面被石头砸破的镜子,噼里啪啦碎裂一地。
众人缓缓通过树葬区,都微微松了口气,只有柳浮声,肩膀微微颤动,泪水盈满双眼,旁人却没有发觉。
天色渐暗,是该选择扎营的地方了。方才路过一处缓坡,还有细细的山泉蜿蜒,又是背风处,众人本想就地歇下,战乌趴在地上仔细嗅着什么,一会儿告诉他们,此处不宜过夜。
“这是为什么?”地质队一人不解,他们自认为野外经验丰富,这里最适合休整。
“有蛇。”战乌短短两个字,太有说服力。
“你怎么知道这里有蛇?”毅辉饶有兴趣地问,“你刚才趴在那边闻,闻出蛇的味道了?”
“嗯。”
毅辉也俯下身去闻,像一只正在拱白菜的猪,但什么都没闻出来。
“山谷气候湿热,蛇冬眠得晚,加上水源,小鸟、山老鼠不少,蛇就常来。凡是这样的地方,都会有蛇独特的味道。过夜不一定会遇上蛇,但周围有蛇总归不好。”战乌抬头仰望两侧山势,指着一处土黄色扇形表面,“这两座山以前发生过滑坡,半夜如果下雨,这个位置也不安全。在往上走一段有块平地,是两座山之间的连接处,那里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