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岁瞻沉默地走了几步,问:“是不是因此有人误会了太后的意思,以为太后令我净身进宫服侍?”
“这件事子鱼也有所耳闻,但子鱼大胆猜想,太后没有那个意思。”子鱼咬了咬下唇,鼓起勇气抬头看了项岁瞻一眼又低下头去,女儿家的心思大多一样,自将军从塞外救回太后和皇上,太后就对将军可能有别的情愫,只是她不好乱说,也不敢说。
“好好照顾太后。”项岁瞻说罢,快步离开了慈宁宫。
子鱼站在原地,心里一上一下。记得将军派她进宫时,说的是“监视太后”,现在已然变成了“照顾太后”,她还是被项岁瞻信任的,不同的是,以前是安插了一个可信的探子,现在是派驻了一个可信的保姆。果然时间长了,人的心思都是会变的。
☆☆☆
紫禁城里的人渐渐适应了作死小皇帝和不务正业齐太后。听说,慈宁宫的齐太后发起脾气来只有威远将军罩得住,谁劝都不管用。
“唉~说好了今天中午给哀家到宫外买烤鸡,结果还是御膳房烤的,别以为哀家吃不出来!”齐丹嫣一边用手撕着烤鸡腿,一边唧唧歪歪。
锦绣非常委屈,宫外的烤鸡到底比没比御膳房的好吃暂且不说,小东子上回出宫办事在外面吃了根烤鸡腿回来还拉了两天的肚子呢。不知道怎么的,齐丹嫣知道了,非也要尝一尝宫外的烤鸡,可有小东子这种前车之鉴,谁敢买呢?
“你去叫项岁瞻买几只给哀家送进来。”齐丹嫣蛮横地咬牙。
小东子战战兢兢去威远将军府说了,谁知项岁瞻一口回绝,第一,他不买烤鸡,第二,他不入后宫。
小东子回去一回话,齐丹嫣马上发起了脾气,说项岁瞻大逆不道以下犯上大不敬之类大罪十条,命他第二天到慈宁宫来请罪。
于是乎,威远大将军平日金盔黑麾,此时淡漠地卸甲跪于太后跟前六尺处,猩红的披风散于背后。
齐丹嫣趾高气昂地看着他,“项将军好大的胆子,哀家只不过叫你办件小事你就推三阻四的,越来越不把哀家这个老太婆放在眼里了!”
项岁瞻平静道:“太后双十年华,以老太婆自居过于不要脸了些。”
“项岁瞻!哀家屡次命你进宫服侍,你三番两次抗旨也就罢了,现在还敢骂哀家不要脸!”
项岁瞻冷哼一声,“微臣并非不愿服侍太后,只是太后是否想过,入宫需要净身。”
“你们这些人口口声声说敬重爱戴哀家,到头来竟还舍不得那几两肉~”
项岁瞻抬眼,一字一句似乎从咬着牙硬挤出来,“太后,您若再逼微臣,微臣只能保证不打死你。”
齐丹嫣一腔愤懑,化成一句——
“哦。”
项岁瞻好整以暇从慈宁宫出来,回了将军府。
“哇~每次太后发火,将军进去被太后一通训斥后,太后气就能消。”小东子两手拢在袖口,在院子里勾着头对锦绣说,“看来那烤鸡也是不用买了。”
锦绣点点头,一会儿又苦恼了,“可是下次太后还是会发火,咱们还是得等将军过来挨骂,才能放心。”
小东子无比同情地说:“项将军可真是倒霉催的,要说太后吩咐的事儿本就不是他的职责,怎么就连累他次次过来挨骂呢?”
在一旁摘桂花准备给齐丹嫣做桂花藕粉糖糕的子鱼无奈地笑笑,并没有加入他们的八卦。在小东子和锦绣看来,子鱼人很勤快,就是嘴笨,不太会聊天。但其实子鱼心里比他们清楚多了,太后不是易怒,上朝时项岁瞻总很少说话,更别说抬眼看她,外臣无召不得入后宫,她只不过想见见项岁瞻,故意跟他说几句话罢了,到底挨骂的是谁,恐怕只有太后自己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
☆、咬了舌头的太后
盛京入秋后,好像穿戴上了一顶土黄的帽子,一层土黄的小袄。地上的落叶铺了一层又一层,踩上去扑哧扑哧响,天上的大雁排成整齐的队形,朝温暖的南方迁徙。路边的大花猫变得比夏季肥硕,毛茸茸的大脸就好像中秋满月。
大乾皇室有着入秋狩猎的习俗,到了仁武一朝也延续了这个传统。
打猎这种刺激好玩的事儿齐丹嫣自然也要跟着去,她也不想想,敬轩虽然拉不开弓,至少会骑马,她呢,手无缚鸡之力,连骡子都坐不稳。她一面让锦绣为自己赶制狩猎服和披风,一面又把项岁瞻宣进宫,告诉他自己也要去打猎,叫他物色一匹又漂亮又能跑鼻子灵敏还很听话的马。
项岁瞻听完她的要求,思考三秒,“回太后,微臣以为您怀里那条京巴就很合适。”
“这是狗。”齐丹嫣搂紧了京巴,这是中书令夫人送的,可好玩了,这些日子她就指着它活着了。“你又敷衍我,如果找不着,就把你的黑骏送我。”
“如果太后骑上黑骏不被甩下来,微臣倒是愿意忍痛割爱。”项岁瞻不以为意地回答。
忍痛割爱……这话齐丹嫣不爱听,眉头一皱,“在你心里到底是黑骏重要还是哀家重要?!”
“黑骏重要。”
“你……你大不敬。”齐丹嫣有点结巴地说,她无故给他安的罪名实在太多,要挑一个出来还有点困难。
与她相比,项岁瞻永远是那样冷静自持,“微臣怎么想不重要,要紧的是黑骏是匹野马,恐怕不认得太后和微臣尊位高低。”
“哦。”齐丹嫣再次自讨没趣。
话虽这么说,圣驾抵达墨岚围场狩猎时,项岁瞻仍是命人运了一匹短腿小棕马给太后。齐丹嫣见自己的马比别人的矮了好几个头,非常不高兴,嘟着嘴就是不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