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拿了点银子就能出卖自己主子的贱婢留着也没用,不如也给太后陪葬吧。”敬轩不屑道,把小卡子赶了出去,殿内只剩他和棺材一个。他重重咳了两声,只见小东子带着子鱼从角落钻了出来,乖乖跪在他面前。
“朕好不容易在项岁瞻手里保住了命。”敬轩心有余悸地说,压低了声音,“你们俩听好了,太后一时半会儿醒不了,还跟死了一样。你们在这里跪着守灵哭嚎几天,给她喂点水,等她醒了,就带着她从朕以前找到的密道里出宫。子鱼……”
子鱼带着羞愧和崇敬,磕头道:“子鱼愿听皇上差遣。”
今日才知,小皇帝才智过人,高瞻远瞩,看过密旨后,几年来暗暗策划帮助齐丹嫣出逃保命的方法,先收买锦绣作为假间谍出卖情报,收买小东子被拒绝,知道这太监忠心,就交付了更重要的任务。子鱼自以为滴水不漏,却早被敬轩牢牢掌握手中。他们被皇上调配着合演一出大戏,只不过是因为齐丹嫣当初救了敬轩一命,他感恩在怀,决定放她出宫自谋生路。见项岁瞻和她互生情愫,他自己身在皇宫只知道人心凉薄,所以就打算成全这对璧人。
最后连项岁瞻都被骗过了。
“出宫之后找个地方给太后调养调养身子,这药还是有几分毒性的。期间不准联系你主子项岁瞻,他居然想杀朕,真是太坏了,朕要虐一虐他!”敬轩咬牙切齿地说。
“是!”子鱼抹了把眼泪说。
“小东子,你对主子真是忠心。慈宁宫无主,你也不必在那里伺候了,以后就到朕身边来。小卡子忠心是忠心,就是不及你机灵。”敬轩拍拍屁股,走出了奉安圣殿。
齐丹嫣的谥号被定为“昭慈肃德圣顺太后”,两个月后“下葬”。
后人看大乾国史是这么记载的:“齐太后,蜀人,号圣顺太后。帝崩,宫国大务听参决。照诲幼帝,不敢有怠;垂帘国事,不敢有废。仁武八年猝薨于慈宁宫,年三十一。武帝感其慈德,上谥号昭慈肃德圣顺太后,葬泰陵。”
倒是留下了扶持幼帝,操劳过度而病逝的千古美名啊。
项岁瞻获得皇上特许,在太后大丧之后,联姻犬戎。敬轩为了安抚他,同时为了提升威远将军的逼格,赐了他一等伯的爵位,仅次于亲王。项岁瞻其实根本不领情,婚礼照办,他早就已经用手中虎符调兵遣将,包围了盛京。婚礼当晚,诛杀犬戎族长的女儿,之后马上血洗紫禁城。
敬轩得了密报,说盛京外三十里都是驻军,项岁瞻要谋反。他心想,什么谋反,项岁瞻那是要杀我全家啊啊啊!好在他有齐丹嫣这张王牌啊哈哈!想到这里,敬轩大袖一挥,说:“项将军要搞军事演习,我们不要管他。今天是他的大喜日子,你们多派点人去他府上盯着……啊啊,不是,是去祝贺,务必保证他顺利入洞房!”
婚礼照常开始,项岁瞻全程面无表情,还显得很不耐烦,三拜结束后就很无礼地转身离开,把新娘晾下。问他去干嘛?去佩剑。他将软剑收在腰间,命项青峰疏散前来观礼的客人。最后,他带着一丝阴狠的表情,推开了洞房之门。
里头几个婆子不知外面情况,见项岁瞻进来,就赶紧张罗着给他们准备合卺酒,抓一把红枣、花生、桂圆、瓜子在手里往床上撒,意味着“早生贵子”。在项岁瞻看来,这些繁文缛节都不需要了,他只是沉下脸,低吼一句“滚出去。”,两个婆子就跑了,边跑边议论——
“就没见过哪个新郎官像将军这般猴急的。”“听说憋了四十多年,才找着女人,难怪猴急。”“太猴急了是办不成事的,哦呵呵呵~~”“对啊,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项岁瞻站在紫檀木床前,这里是他和齐丹嫣第一次肌.肤.之亲的地方,现在,一个身着红衣、盖着红色盖头的女子安静地坐在床沿中间,或许心怀期待地等着他掀起盖头。
他还记得齐丹嫣出殡之时,天朗气清,艳阳高照,一点都没有大丧的肃杀,甚至还有喜鹊飞到枝头乱叫。她为人善良呆傻,对人毫无戒心,随遇而安,本就应该留在蜀地找个好人家嫁了,生几个子女,平安当一辈子的当家奶奶。如果她真的能这样平安,他宁愿此生不遇见成为太后的她。没想到他有意护她周全,最后还是没能将她保住。
无论谥号如何高大上,下葬如何风光,都比不上活生生的她。上朝之时,他总感觉她还坐在珠帘之后,悄悄注视着他。
“你走吧。”项岁瞻早已抽出软剑,又忽然收了回去,“我命人为你备下马车,你回犬戎族地去,不要再入中原。”
眼前这位素未蒙面的女子毕竟无辜,他一时意难平,决意诛灭犬戎,现在想想齐丹嫣之死和犬戎毫无关系,这位女子或许也和齐丹嫣一样天真,让她回到家乡,平安一世也好。
新娘窸窸窣窣的,好像在袖子里掏什么东西,只见一个明晃晃的金元宝出现在她手里。
项岁瞻浓眉一蹙,目光直直盯着金元宝。
新娘将金元宝往他脚下一扔,发出“咚”的一声,随即捏着嗓子说:“将军,你钱掉了。”
项岁瞻眼中的戾气和杀气忽然消失不见,因备战而绷得紧紧的身子舒缓下来,他用力闭上眼睛,好一会儿才睁开,新房依旧灯火通明,红幔挂满四周,床沿上的新娘还在,大红撒花裙摆下,一双穿着红色镶金线缎面嫁鞋的脚内八字地缩着。
项岁瞻上前一步,掀开了红盖头。